夏薇裹了一條毛毯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打電話，看到外面露天泳池的水除了出水口之外別的地方都結了冰。
“艾倫，你怎麼把小橙子帶走了啊？”
電話那頭傳來韓東旭淡漠的聲音，“女兒跟父親在一起，我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是，沒問題，小橙子是你女兒，可是她不也是小姨的孫女麼？過兩天小姨就打算回國了，小橙子得跟着她回去，你什麼時候把她送回來？”
“小橙子不回去了。”
“什麼？不回去？”
“我已經給她請了私人老師，她暫時住在燕京。”
“住在燕京？”夏薇語氣錯愕，“住多久？”
“看情況。”
“看情況？”
夏薇正要質問一些什麼，卻聽到電話的那頭傳來說話的聲音，“韓總，顧小姐醒了，正找您呢。”
韓東旭立刻說，“我還有事，先掛了。”
“喂？”
沒等夏薇說完，那頭電話就已經掛斷了。
看着掛斷的電話，夏薇皺起眉來。
安雅說那天韓東旭把孩子帶走的時候，臉色就很不對勁，而且安插在韓東旭身邊的人也都被趕出來了，如今他究竟瞞着他們在幹什麼，根本沒人知道。
外面下起雪來了。
今日是跨年夜，往年她都是和小姨一家人一起過的，今夜卻只剩下自己一個了。
小姨這兩天被氣的不輕，身體一直不好，早早的吃了藥就睡了。
風霆的員工除了技術部後臺的運作人員之外，也都下班回家了。
夏薇裹着毯子百無聊賴的翻了翻手機，盆友圈裏都是在曬市中心跨年夜倒計時大本鐘的，其實她擡頭看看，就能看到隔着兩條街的大本鐘，此刻是十點半點，距離下一年只剩下一個半小時了。
手機忽然‘叮’的一聲，跳出一條短信來。
“新年快樂——宮川”
夏薇手一抖，剛想回復卻忽然想到，或許只是一條羣發的短信而已。
但不消片刻，她便編輯了一條同樣的短信回去——新年快樂。
你來我往，大家才過的不尷尬。
那頭沒回應了，她猜的不錯，應該是羣發的短信，只是這羣發的短信未免簡潔了一點，跟宮川這個人一樣，言簡意賅的四個字，看着就很冷淡。
擱下手機，她去洗手間刷了個牙，打算早點睡覺，明天還得抽個時間去近郊的葡萄酒莊園看看，最好是能把小橙子帶回來跟小姨一起回國。
艾倫這次的做法不光是讓小姨傷心，她也覺得很受不了。
孩子是無辜的，平白讓她離開自己生活習慣了的國家做什麼？
刷牙回來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機，有兩條微信未讀，隨手點開一看，喝水的動作驟然頓住。
宮川說，“這麼晚了還沒睡麼？”
隔了一分鐘左右，後面又問了一句，“你在市中心麼？我看大家好像都在等新年的倒計時。”
夏薇擱下水杯，暗暗發誓，如果宮川再發第三句話，她一定飛奔下樓去見他。
隔了許久，空氣好像都安靜了，房間裏面的一切都沒有動靜。
“叮”的一聲手機響在萬籟俱寂中顯得格外的清晰。
看到這段話的瞬間，夏薇敲了一行字出去，“我馬上到，在那兒待着別動，等我。”
之後她用了這輩子最快的速度換衣服換鞋，甚至連妝都沒化，套了一件寬鬆的白色羽絨服，拿了手機就飛奔出了門。
一路上都在下雪，越靠近市中心的地方越不好停車，她索性將車丟在了路邊，任憑交警在後面喊着要貼罰單，她跑的飛快。
聖誕節剛過，市中心巨大的聖誕樹下燈火輝煌，擡頭望的再遠一些就是大本鐘，此刻已經是十一點半了，廣場上聚滿了人。
宮川給她發了定位，地圖上顯示她已經到達了指定地點，但環顧左右她找不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一雙手凍紅了，幾乎握不住手機，嘴裏不斷地哈着氣。
電話響了。
她忙按下接聽。
“喂？你在哪兒？”
兩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問出這句話來。
問完的瞬間，兩個人都笑出聲來，隔着擁擠的人潮，兩個人準確的看到了正在接電話的對方。
誰也沒有過去，都靜靜地站在原地，依舊用手機保持着通話。
宮川說，“還剩下二十分鐘就是新年了。”
夏薇說，“嗯，又一年過去了，你還跟三年前一樣那麼討厭我嗎？”
“我從未討厭過你。”
“睜眼說瞎話吧？不討厭我，你在競標會上搶我的標？”
“那是正當的商業競爭，總比你暗箭傷人的好。”
“我很久沒做那種事了。”
三年來所有能說的不能說的，如今似乎都能風輕雲淡的說出口了，兩個人的聲音裏都透着顫音。
宮川說，“你穿的太少了，怎麼也沒帶個圍巾帽子？”
“你不也是。”
“倒計時了。”
“嗯，我聽到了。”
整個廣場上的人都在跟着歡呼，彷彿山呼海嘯一樣，從十開始，倒數到五，再倒數到三，再倒數到一。
“零！”
巨大的煙花‘砰’的一聲在城市的上空綻放，身邊的人緊緊相擁，互相說着新年快樂的話，在擁抱的情侶友人之中，夏薇掛斷了手機，朝着宮川跑過去，一頭扎進了他的懷抱裏。
“新年快樂。”她說。
宮川撫着她的後腦勺，微微笑着，“新年快樂。”
夏薇說，“你知道嗎？你完了，今天你把我這麼叫出來我就賴上你了，你一輩子都不可能把我甩開了。”
“你怎麼知道我想甩開你？”
“難道不想嗎？我這個人陰險又狡詐，做事從來不留退路，還害過你的朋友。”
“這些我一早就知道，”宮川的聲音比往日溫柔的多，帶着些許的寵溺意味，“但我只看將來，只要你將來不再去害我的朋友，那就夠了。”
“我保證！”
“好。”
新年伊始，這樣的開始似乎預兆着一切都會順利，可是頭頂的煙花轉瞬即逝，聚集的人羣也如潮水一樣散去，終究那曾經熱鬧的廣場變成四下無人的空街。
長街倒頭不見聲，只有一道孤零零的身影站在剛剛宮川和夏薇所站的位置上，擡頭久久的仰望遠處的大本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