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語冰問，“你喜歡大提琴嗎？”
秦漠說，“小時候學過幾年，不過沒天賦，就放棄了，還是挺喜歡的吧。”
樂器這種東西勤學苦練的確會有過人的效果，但是的確天賦是必不可少的一個先天條件，有的人一首曲子拉個幾百遍才能勉強通暢，但有的人練個兩三遍就輕鬆超過，學樂器到後來，拼的就是天賦了。
邵語冰表示理解，點了一下頭，“好，你喜歡的話那就送給你，你要不要跟你的朋友一起去，我可以再給你找一張。”
“不用了，一張就可以了，”秦漠笑笑，收好了票之後幫邵語冰把地方散落的東西都撿了起來裝回包裏。
從頭至尾也沒對邵語冰大提琴演奏家的身份表現出一點好奇。
而邵語冰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謝謝，那我先走了，演奏會上見，”邵語冰接過車鑰匙道了謝，眼角的餘光瞥過佈告欄裏的處分通知，心心念唸的還是要把這處分給他撤銷掉。
“一起喫個午飯吧，”秦漠擡手看了一眼手錶，“十二點了，你還沒喫飯吧？我正好也要喫，不嫌棄的話，一起去。”
邵語冰原本想說不餓來着，但肚子很適時地咕咕叫了一聲，她倒是半點尷尬，順勢點頭，“好。”
燕京醫科大的小喫城向來是大學城最受矚目的地方，種類多、店鋪大、物美價廉，是周邊學生最喜歡來的地方。
邵語冰沒上過學，對於大學生活更是一無所知，看到人潮如織的小喫城的時候眼裏浮起幾分錯愕，對於她這個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性格而言，已經是相當的詫異了。
秦漠見她有點怔忪，怕她是不習慣這兒的氛圍，便解釋，“雖然有點亂，但是這裏的東西都是非常乾淨的，不要擔心。”
邵語冰卻一直盯着遠處，擡手指着問，“那是什麼？”
順着她的目光，秦漠看到了被三五成羣的女孩子們圍着的一個攤位，笑了一下，“是炸年糕，你要喫嗎？”
“可以嗎？”邵語冰仰頭。
秦漠個子很高，她必須得稍稍的仰起頭才能和他對視。
秦漠笑着說，“當然可以，女孩子都喜歡這種酸酸甜甜的東西吧，你要喫嗎？”
“要。”
邵語冰點頭，她的性格從不扭捏，喜歡就是喜歡，想要就是想要。
但是秦漠是第一個把她當做普通女孩子來看的人，他說女孩子都喜歡……所以也包括了她。
秦漠說，“我們先去喫飯的地方把菜點了，然後我過來排隊。”
“嗯。”
邵語冰跟着秦漠往小喫街裏面走，一步三回頭的往年糕攤上看。
她單獨出門的機會很少，也沒機會接觸這些，所以竟是一次也沒有喫過路邊攤的東西，哥哥姐姐們也都把她保護的太好，所以總說這些東西不乾不淨不讓她喫。
後來開始辦獨奏會，每次獨奏會結束都很晚，工作人員總是會約着去喫燒烤之類的，但從來也沒人叫過她，大概是覺得她這樣的人不食人間煙火，是絕對不會去喫市井小喫的吧。
座位與座位之間擠擠攘攘的，說什麼話別人也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邵語冰從來沒在這樣的地方喫過飯。
“你喫什麼呀？這家的米線很好喫的，”秦漠將菜單給她。
牛皮硬紙的手繪菜單，做的非常精緻，甚至連各種種類的菜品都是手繪的圖案，畫的栩栩如生，可見店主人的繪畫功底。
“好厲害啊，”邵語冰翻了兩頁，“好漂亮。”
“老闆娘要是聽見你的誇獎一定會很高興的。”
“是真的畫的很好。”
藝術落實到生活當中的感覺，反而讓人驚歎。
“嚐嚐這個吧，招牌的，”見邵語冰似乎並不知道該點什麼，秦漠索性給她做了主，“你能喫辣嗎？”
“還可以。”
“那就微辣吧，會更有味道一點。”
問完忌口後，秦漠招手讓服務生過來下了單，留下邵語冰一個人在店裏呆着，自己出去了，再回來的時候，手裏攥着一根炸年糕。
“喏，新鮮出爐的，還很燙，注意哦，”秦漠將炸年糕遞給邵語冰，“辣椒放得少，不過還是會有點辣，甜辣的應該還好。”
邵語冰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炸年糕外面是一層脆皮，很酥脆，而裏面是鬆軟的年糕，略微有些粘牙，裹着厚厚的不知名的醬汁，入口先是甜甜的，回味有些辣，糯米的香味和醬汁結合的剛剛好。
“好喫嗎？”秦漠問。
邵語冰沒空回答，只能認真的點頭。
真的很好喫。
見她喫的專心致志，秦漠有些哭笑不得，“這麼好喫的嗎？你以前沒有喫過炸年糕？”
邵語冰搖搖頭，嚥下一口炸年糕後，騰出幾秒的空來解釋，“平時練琴都很忙。”
“朋友呢？和朋友一起出門玩的話，應該也會喫一些小喫吧？”
邵語冰咬着年糕的動作微微一頓，沒回答這個問題。
如果說自己朋友很少的話，總會有人表現出很同情的樣子來安慰她，她聽得多了覺得很煩，畢竟她自己並不覺得朋友少是一件什麼壞事。
她有楚小慢，雖然只有每年暑假纔會來燕京，但是她平時也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並不需要太多的朋友來消遣時間。
對面的少女時而天真懵懂，彷彿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充滿好奇，又時而清冷淡漠，好像不食人間煙火，讓人捉摸不透。
秦漠沒追問下去，正好服務生過來上了兩碗米線。
一份番茄酸湯肥牛的，一份手打牛丸的。
上一秒還目光疏離，專心咬着年糕的小姑娘，在看到面前這一碗超大份的米線之後，臉上的清冷瞬間化開，再次露出了喜悅的神色，但依然是慢條斯理的喫完了年糕，擦了擦手，纔拿起勺子和筷子。
看她喫東西是一種享受，因爲她喫飯太認真了，好像什麼東西在她嘴裏都變得格外美味。
秦漠原先只是淺笑着，後來竟看的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