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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前,容家付諸於一場大火之中,全府上下一百七十餘口人,無一人倖免於難,全都葬身於那個火紅色的煉獄當中。

    容淺每每想起當年的事情,眼眸中便不由自主被無盡的傷痛所代替,那是她最不願意回憶起的,容家最爲黑暗的日子。

    她依然記得,那場大火,發生在她同姬乎大婚前的一個月,即使那個時候,她和君非白已經確定了在各自心中的地位,但因爲容家和天家的婚姻,在她還沒有出生的時候,便已經定下,她不能因爲自己的感情,將容家上下全部斷送進去,也不能讓君非白因爲自己,而跟大夏鬧僵,所以她只能狠心的折斷了他送自己的定情信物,毅然折返上京城籌備自己的婚事。

    可讓想象不到的是,在容家上下張羅她和姬乎大婚適宜,全府上下一片熱鬧的時候,那場大火便悄無生氣的發生了,甚至於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中了容蓉的軌跡,跌入了她設下的圈套中。

    以容商的手段和功夫,他完全可以輕易的逃脫,但是爲了救容淺,他心甘情願的走近了容蓉設下的陷進中,拼進了所有的氣力,將一身內力傳授給她人,然後用內力將她推進了容府的密道中。

    容蓉對府中密道並不十分清晰,她理所當然的認爲,大哥和她都沒有生還的可能,在火勢沒有變大前,便帶着人離開了。

    容家有一逃生密道,爲了以防萬一,只能從容府內進入,卻不能從密道中打開,那一天,容淺耗盡自己的氣力,將密道撞開,嗆人的煙火氣息,即使到了今日,她都能回憶的起是什麼感覺,熱騰的蒸汽嗆的人淚眼迷濛。

    或許那一日,她砸開密道出口之後,身邊的火苗很熱,火勢很大,可她並沒有顧忌,只是記得,容府內上下一片哀嚎聲,是活人生生被烈火灼傷、燒死的聲音,一聲一聲,不斷的敲擊着她的心口,如刀割一樣的疼痛。

    容商則面向地面,身上的衣衫已經被火苗吞噬了一些,當時容淺心頭只有一個信念,她要把容商帶出去,至少,不能讓他在火場中化爲灰燼,什麼都不留下。

    容淺花費了好些力氣將容商帶入密道,她本想去救府中其他人,但屋中的衡量從頂上砸了下來,直接將她砸暈,她再一次跌入了密道,密道的門被砸下的衡量壓着,封閉了容家兄妹同容府的聯繫。

    容家、季家、靳家,三家的密道是相互勾連的,其中錯綜複雜,勾連橫貫整個上京城的地下。

    容家與靳家無甚往來,倒是與季家關係頗好,容淺昏迷轉醒後,就順着密道往季家宅邸的方向走,當時在上京城,能真心實意算是朋友的,容淺只能想到季家。

    三家在上京城地下建造的地下走廊雖然十分龐大複雜,但索性,地下走廊中,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放置一些乾糧和水,靠着那些,容淺帶着容商走了不知多久,方纔扣響了季家暗道中的響鈴。

    那時季家還是姬若離的外公做主,他喫驚的看着容家兄妹倆,什麼都沒有說,只將他們的消息全都封閉了起來,又找了晏老來。

    容淺一度以爲容商在那場大火中無法存活下來,支撐她的只是要將容商入土爲安的信念。

    可晏老看了容商之後,卻說容商在大火中吸入了大量的濃煙,本是應該無生還的可能,但不知什麼原因,他只是陷入了昏迷的狀態,若是尋得良藥,還是可以治好的,但要將陷入昏迷的容商照料到尋找到良藥的那天,需得以燁國振國的血玉含於嘴中,供給所需要的養分纔行。

    爲了兄長,即使知道自己沒有任何顏面出現在君非白的面前,可容淺還是硬着臉皮去了,這也是爲什麼君非白會知道,容商的病需要用血色牡丹來醫治的原因。

    “血色牡丹因爲餵養方式的奇特,它的汁液同太歲齊名,素來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傳說,而且對治療燒傷有奇效,當年老家主幫我隱瞞了所有的事兒,還暗中幫我聯繫容家的人,我大哥也安放在季家的密室中,鑰匙在我自己這兒,至於其他的,你都是知道的,我沒有其他事情瞞着你了。”

    當年種種,猶如一座大山一樣壓在自己的心口,自她倔強的選擇離開燁國,踏上報仇這條路開始,這些便無時無刻不壓在容淺的心上,當你她看到的那些場景,漸漸的變成了她的心魔,每每只要想到,心就會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多年來憋悶在心裏的事情,終於都說了出來,容淺忽然覺得肩膀上輕了好多,她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天上的月亮已經不再光亮,可她卻難得的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

    “淺淺,一切都過去了,君非白會沒事兒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姬若離伸手按住她的肩頭,這些年,面前這個女子承受了太多。

    “淺淺,當年的事,已經夠了,要查也交給我,等救出君非白之後,你跟他一起回燁國好不好,這麼多年,你跟他這個耗着,也是時候到頭了,放過你也放過他吧。”

    “阿離,多年前,大哥在灌輸內力給我的時候,就跟我說,讓我不要執念於報仇,當時我還小,不懂他話裏的深意,執意要回來,這些年,其實我早已看明白了,只是心裏放不下那執念,其實早就累了,但是……”

    容淺深深嘆了口氣,“但是你知道嗎,我沒有勇氣回去面對君非白,我不止一次的傷他、棄他,他對我的好我記得,我明白,可他的這種變成了一種負擔一樣的壓在我的心頭,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

    “淺淺,不要再說了,去找他吧,找到他之後,你們好好的談一談,告訴他你心裏真正的感受。”

    “阿離?”

    “其實,你們早就應該好好談一談了,你們吶,分明比我年長,卻都不敢朝前邁一步,一個生怕對方在跑,一個害怕對方的好,可卻都如此的看中對方,這不是很奇怪,很矛盾嗎?”

    “聽話,好好去睡一覺,明天去找君非白把一切都說清楚,不要等真的失去了才後悔。”

    姬若離淺聲喚了站在不遠處的裴濟,讓他送容淺回去休息,自己則折了另一條路,一路往南,走到臨街的一家糖水鋪子。

    舒冀一人正抱着一隻叫花雞在啃,見到姬若離上來,只當是沒看見。

    姬若離上前笑道,“師傅。”

    “師傅,你眼裏還有我這師傅,當着陰庭的面兒,偏幫着唐家那小子,那小子卻人幫着嗎,他家到少的兄長姐姐撐腰,身邊不是她師傅,就是一國帝君,在不然就是上京一霸,你沒事瞎摻和什麼,盡是瞎搗亂!”

    想起陰庭對唐淼那個殷切樣兒,就好像人家是他什麼人一樣,爲了他的表現,他受了陰庭到少白眼,面前這小兒,分明是他爲了訓練出來比過陰庭那小徒弟的,現在倒好,直接長歪了!

    這胳膊肘往外拐的徒弟,就一點都不心疼心疼他這個做師傅的,舒冀想着,狠狠的扯了一塊雞肉下肚,又不滿的吹了吹自己常常的眉毛。

    “師傅,您老喫雞不覺得油膩嗎,徒兒幫您叫壺茶解解膩可好?”

    不等舒冀回答,姬若離便招呼了小二,“小哥,來壺上好的雲山雨霧茶,在來些你家拿手的點心幫我包好。”

    “這茶麼算你孝順,可點心是怎麼回事兒,你知道我素來不喫甜食,怎麼,你今晚沒有喫飽?”

    作爲一個師傅,舒冀覺得,自己這問題問的十分的好,充分體現了一個師傅對徒弟的關心。

    看看,看看,天下間做師傅的多難,就算徒弟做的不好,還要關心徒弟的三餐溫飽,舒冀滿意的勾了勾脣,做人師傅做成這模樣的,也是十分好的了。

    “師傅,您誤會了,唐小七比較喜歡喫他家的冰釀綵球,而且他家其他的糕點也不錯,在上京城頗爲出名,我準備帶些回去,讓她明早當早膳喫。”

    陰庭淡淡的解釋,舒冀臉上的顏色越來越難看,“又是唐淼這小鬼,你對他倒還真是好,我竟然不知道,我舒冀的徒弟竟然變成了給人送糕點的小弟。”

    姬若離一聽舒冀這般說,立刻笑眯眯的看着他,“還是因爲師父您的眼光好,挑選的店好。”

    “德行,我看你和唐淼混在一起久了,就連嘴上功夫都像他了,這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們是相好的呢,瞧這殷勤勁兒!”

    大口啃了雞腿,舒冀已經不願意在跟姬若離深刻探討唐淼的事情,喫完最後一點雞架上的肉,他無所謂的在衣裳上擦了擦手,“說吧,你好容易逮着我,想從我嘴裏知道什麼,別傳了出去說我這師傅,一點兒都不幫着徒弟。”

    “徒兒哪敢。”姬若離笑着轉了話鋒,“不過徒兒確實有一事相求,想請教師傅關於琉璃金的事兒。”

    舒冀老小兒的面孔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什麼,你從哪裏知道的琉璃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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