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聖通在惑子麟跟前最是老實,且心情比其他時候要好上太多,唐淼覺着,這樣的好時機絕對不能錯過。

    她一人拉着姬若離蹭蹭蹭往摘星樓趕,路上雖沒有用輕功這般誇張,但步伐絕對不慢,苦的擡軟轎的幾個俊俏少年,到了目的地的時候,一個個只想找一根柱子,好好的扶着歇會兒。

    “瞧瞧你家這些個家僕,就不能挑幾個質素好的?”唐淼倪了衆人一眼,笑着邁進了摘星樓。

    “可不麼,也不知道你子麟哥哥怎麼想的,哦?”

    挑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唐淼的腳步不禁一頓,真是擡起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她正準備去給惑子麟笑笑,以此來化解一下這不必要的誤會,白蓮便匆匆走來,見了一眼唐淼,立刻道,“主子,葉掌櫃帶回來的人醒了,您要不要過去看看?”

    “醒了,奇蹟啊,竟然這麼快就醒了?”唐淼二話不說邁開了步子,“這事兒可是大事兒,我去看看,仙兒呢?”

    唐淼說着,人已經直奔二樓,白蓮驚訝於唐淼的速度,她仰着頭喊道,“葉掌櫃正照顧着呢,在三樓天子號房間。”

    “我去,三樓,你不早說。”

    她抱怨一聲,立刻又往上走了一層,朝聖通聽到這消息,摸了摸下巴,緊跟着唐淼上了三樓,兩人緊湊的步伐,倒是出奇的一致,和他們之前相處的方式十分的不一樣。

    “他們兩個都算是醫癡,謹世子不要見怪纔好。”

    惑子麟瞧着朝聖通的背影,說的有些不大好意思,姬若離只點頭致意,“哪裏,只是唐小七華麗的朋友圈震驚到我了。”

    “唐小七,少尊主麼?”

    姬若離點了點頭,惑子麟面上一笑,“少尊主的性子好,只是我們這些朋友,也多是江湖或草野莽夫居多,謹世子莫要見怪纔好。”

    “如果說堂堂秋楚的上將軍和大名鼎鼎的少年聖手都是泛泛之輩,那在下確實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連我秋楚之事都如此清楚,看來,謹世子蟄伏傳聞並非空穴來風,世子這般直白的告訴我,是爲何意?”

    “這答案難道不是將軍最想要的?”

    姬若離淺笑反問,惑子麟剛纔分明是在有意的試探,他怎會聽不出來,不管是誰,唐淼身邊的人,總是會先試探她一番呢。

    唐小七,你真的是交到了許多好朋友呢,他們一個個都很關心你呢。

    “哈哈哈,世子果然夠直白,這性子,倒是合我的口味,走吧,上去看看去。”

    惑子麟爽朗一笑,二人剛纔的事情,一笑了之,就此作罷,兩人並肩走上了樓梯,唐淼已經坐在了一邊兒,朝聖通就坐在她的對面,兩人皆是手中握着被子,翹着二郎腿等候在一邊兒。

    容商已經醒了過來,晏老坐在他的牀頭,葉仙則手裏拿着水壺候在一邊兒,往常這個時候,唐淼一定說葉仙作爲自己的人,怎麼可以給旁人做小工,但現在麼,容商情況特殊,她也就算了。

    “這……這位是少尊主吧。”

    容商勉力開口,雖然沒有說完整,中間斷了一次,但嗓子卻是沒有問題的。

    “呦,那麼大的火,嗆了那麼多的煙到肺裏,嗓子竟然一點兒事兒都沒有,倒還真是個奇蹟啊!”

    唐淼笑着調侃,她的認真,只限於看病的時候,和想認真的時候,但除了看診的時候,她嫌少有想要認真的時候。

    如今容商醒了,她瞭然的看了一眼葉仙,“仙兒,藥方子煎了?”

    “嗯,一回來就給煎了,喂着容……”葉仙思索一番,想想容商沒有出事兒前的身份,加上容淺這些年來,一直盯着容商的名字,他想了想,還是覺得喊容家主妥當些。

    “容家主喝了以後,過了半個多時辰就醒了。”

    “嗯,那應該是體內的小蟲兒拔了出來,到了改醒的時候,和藥倒是沒有什麼關係,我那藥不治病,補身體用的。”

    唐淼淡然的說了一句,又低頭喝茶。

    “確實是個奇蹟,聲帶竟然正常。”朝聖通已經扭了頭,看了一眼之後,他面無表情的轉過臉來,“唐淼,你不用給你這病人拿個鏡子用用麼?”

    拿個鏡子?

    唐淼涼涼的衝容商看去,人家現在黑的跟碳一樣,而且早已經是面目全非的模樣了,這傢伙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比自己還要黑!

    晏老果不其然的扭頭甩了幾把冷刀子,唐淼坐在朝聖通的身邊,完全沒有幸免,自己反而也捱了好幾把冷刀子,這也算是一種誤傷了。

    “甩什麼刀子,別以爲我沒看見,小心我到時候給你主子做臉的時候,多下幾把刀子,那臉啊,要是少了一塊,那可就……”

    朝聖通眼皮都沒有擡一下,他側顏對着晏老,但就是好像知道他眼神中最準確的意思似得。

    朝聖通和唐淼是兩個風格的人,唐淼雖嘴皮子欠,但不止於此,晏老清楚,唐淼是那種嘴裏和心裏想的天差地別的一個別捏人,但總體而言,除了嘴欠一些,這姑娘的心地沒話說。

    可朝聖通呢,晏老早聽說過他的名號,這個男人爲了醫術,無所不用其極,而他的氣場和外頭的傳聞,讓晏老相信,這人絕對是說的和心裏想的,完全是一碼事兒,他是那種會把自己說出去的話付諸實踐的那一種人。

    九州的範圍,說大也很大,說不大也不大,但九州的大夫圈子卻是小的,出名的也就更加少了,晏老想要不知道朝聖通都很難,這男人出了明的隨心所欲,多數時候,並不太關心自己的病人,是一個十分棘手的存在。

    “老夫並沒有他意,朝大夫多慮了。”

    晏老嘴巴不饒人了半輩子,第一次,在一個小輩面前服了軟,他心中即使有萬千的不願意,但爲了容商,也值得忍了下來。

    “哼,晏大夫也是個會服軟的人麼,稀奇,倒還真是稀奇。”

    朝聖通冷嗤一聲,說話的語氣,聽在耳朵裏十分的刺耳,晏老第一次,找到了一個比唐淼還要讓人討厭的人。

    他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再接一句的時候,又聽到了朝聖通的話,“鏡子麼,暫時就不用了,還是等修補好了臉在看吧,免得有什麼陰影。”

    他直白冷硬的話,氣得晏老瞪大的眼睛,第一次,用盡了全身力氣去瞪着一個人,並不很好受,但他就是儘量睜大了自己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好像這樣,朝聖通就能懼怕了一樣。

    老人如孩童般幼稚的行徑,在朝聖通的眼中,只畫作了一抹冷斂的笑容,“唐淼,你放心吧,這人還有的治,別的不說,你要給畫臉的事情,一定保證你滿意,誰叫九州之內只有我一人能做到?”

    唐淼倒第一次聽見朝聖通在肯定和炫耀自己的本事,她瞧了一眼晏老,笑了笑,“嗯,對,除了你還有誰有這個本事?”

    既然是事實,幫他肯定也沒什麼不好,順便可以看見晏老頭服軟的樣子,也算是兩全其美。

    之前照顧容商的時候,晏老就聽葉仙說了唐淼去接人的事情,那個時候,他大概已經知道,有些事情,是唐淼和他都做不到的,剛纔他在心中雖然也有些肯定,但親耳聽到這對話的時候,心中還是發出了一聲認命的嘆息。

    人是唐淼請回來的,有什麼樣的本事,還需要強調麼,這話,光聽口氣,就知道是朝聖通這人故意的。

    他停止了等着朝聖通的目光和活動,溫聲附和道,“對,朝大夫仁心妙手,連老夫都要自嘆不如。”

    “晏大夫,仁心妙手這個詞彙一直都不適合我,我素來不認爲自己是什麼喜歡搭救人的性子,只是你主子,剛好可以讓我研究,而少尊主和我之間麼,也有君子協定。”

    言下之意,他救助容商,和容家沒有任何的關係,純粹是因爲唐淼的關係,或是因爲容商現在這副模樣十分具有挑戰性。

    這小子當真是什麼都敢說呢!

    晏老不滿的用餘光掃了一眼周圍,朝聖通這人的面前,真是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當着屋子裏所有人的面,他竟然就這樣直接的承認了自己出手的原因,這不做作的模樣,倒是讓人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晏老,晏老……”

    身後許多的聲音傳來,晏老趕緊轉身,容商拖着自己疲憊而沙啞的嗓子開口道,“晏老,麻煩你們先出去,我又是要和少尊主談談。”

    談談,談啥?

    唐淼沒在意,只聽到了這後面談談的細節,前面壓根一點兒都沒有聽見,所以,究竟,容商這個陌生人,爲什麼忽然間要找她,真是有些奇怪的感覺呢。

    晏老對容商的話可謂是言聽計從,不到一會兒的功夫,他甚至已經倒了一杯茶給唐淼。

    推搡着衆人客氣的離開,整個室內只剩下一個唐淼和容商。

    無聊的取了杯子擱在自己的手邊,唐淼的手婆娑着杯子的邊緣,聲音卻很爽朗,“容家主,你找我,有什麼事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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