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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大夏朝堂。

    順帝瞥一眼站在殿中的衆人,除卻今日需要離開的姬若風外,姬若離也沒有瞧見站在殿中,想起昨日夜裏姬若離離開時的情形,順帝禁不住皺了皺眉頭。

    他信手指了指姬若離原先站的位置,“世子呢?”

    德海上前回道,“皇上,昨夜裏,殿下家的下人前來宮中,說是世子殿下舊疾復發,近幾日怕是不能上朝了。”

    “舊疾?”順帝眉頭又是一蹙,“朕之前怎麼從未聽說過世子患有什麼舊疾?”

    “皇上,殿下當年入天麟當質子的時候,便有頗多兇相,加之當年潼關一役,落下點舊患,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柳月白上前淡淡道,順帝眸色一暗,卻並沒有多說過什麼,之前確實是他對姬若離不聞不問,即使當年潼關之役,姬若離佔了大部分的功勞,但他都將這些算在了姬若風的頭上,稍停頓片刻,他又朝德海看去,“可讓太醫跟着去看看?”

    “皇上,奴才本欲這般,但來的那下人說,恰好世子殿下的好友玉面神醫在府中,神醫說,有她在無需擔心,只說殿下需要靜養幾日。”

    “是麼,既然有神醫在,那便甚好!”

    順帝落寞的應了一聲,等他終於找到自己最需要關心的兒子的時候,他的身邊,他這個作爲父親的竟然再也插不進去半分,他似乎也已經確實不需要他這個父親了吧。

    皇帝的面色忽然間便陰沉下來,殿中衆臣皆是不敢在做其他的言論,不大一會兒,只聽得上首的天子道,“衆位愛卿,今日還有什麼議題需要議的?”

    衆人皆是一般靜默,順帝瞧一眼,道,“看來,愛卿們暫時都無事,那朕這兒有一樁事兒,皇后昨夜突發頑疾過世,太子無心政事,只想要陪伴母親左右,朕感念他的孝心,已經准奏了。”

    順帝頓了頓,倪了一眼羣臣,衆人皆是沒有說話,大抵是在等着他接下來的言辭,他又道,“太子請辭,然國不可一日無儲君,我大夏素來立儲長幼有序,當年謹世子如天麟爲質實爲無奈之舉,如今他歷練已夠,又是我大夏的嫡長子,朕以爲,這太子之位,交給舊太子的嫡親兄長,再合適不過,衆卿以爲呢?”

    順帝一言壓下去,羣臣面面相覷,卻是沒有一個人敢多言一句。

    衆人沉默的模樣,順帝看在心中,他們良久不嚴,他也不着急,端坐在龍椅上,一雙眼睛在衆人的身上來回的掃蕩,最終落在了柳月白的身上。

    柳月白擡頭便看到皇帝朝自己這邊兒投來的殷切目光,分明的是在要他肯定的迴應,要說這做君王的,當真沒有一點兒狠心,是做不成的,這時候姬若風怕是還沒有出着皇城呢,卻已經成了舊太子,對自己寵了這許多年的兒子前期如此,若不是因爲世子殿下確爲先皇后的血脈,還不知道會遭到如何的待遇呢。

    這皇家啊,帝王的神情啊……

    還真是捉摸不透!

    “臣以爲,皇上聖明,世子殿下不論是在才能上還是在身份上,都是太子的不二人選,陛下聖明,天佑我大夏!”

    柳月白的漂亮話說的冠冕堂皇,正是順帝心中所想,自然欣然應允,他轉眼又去看越王姬恆,“越王弟認爲如何?”

    姬恆被點名上前,拱手道,“皇上,臣以爲,皇上所言甚是,謹世子卻是才德兼備,堪當太子大任。”

    “嗯,那太傅大人呢?”順帝十分正常的將目光轉向昔日姬若風的師傅,太子黨的掌舵人。

    “臣,臣以陛下馬首是瞻,謹世子殿下是太……舊太子殿下的親哥哥,皇后娘娘的嫡子,自然是我大夏儲君的不二人選。”

    如今,自己的態度當重要麼,皇上不過是拿着他給新太子立微,太傅屈膝跪下,雖心有不甘,但已是無力迴天,他朝順帝拜道,“吾皇聖明,天佑我大夏!”

    “吾皇聖明,天佑我大夏!”

    羣臣齊齊跪拜,聲音在大殿中迴盪,久久不去,順帝看着一個個滿滿起身的大臣,面上笑容尤盛,“好好好,衆卿果真是我大夏的股肱之臣!”

    “德海,太子歷來節儉親民,怕是不願鋪張浪費,你去宣旨時,將世子府的匾額換下便是。”

    “奴才遵旨。”

    “禮部尚書何在?”

    “臣在。”

    “太子的冊立大殿,就交給愛卿去辦,定然要辦的妥妥當當!”

    “臣遵旨!”

    順帝此刻心情大好,揚了揚袖,“無事便退朝罷!”

    “臣等恭送皇上!”

    羣臣彎腰拜服,待順帝離開後,方纔三五成羣聚在一道,姬乎幾步上前,同柳月白並肩而行,“大人如今該是春風得意了?”

    “王爺何來這話,世子變太子,於臣有何干系,左右不過是換了個儲君,我大理寺依舊是大理寺,難道還能變出多花來不成?”

    “大人揣着明白裝糊塗麼,皇后和舊太子之事,若沒有大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王爺,大理寺是皇上的大理寺,不是卑職的大理寺,這些話若是被皇上聽了去,卑職怕是萬死不辭,大人此言,莫要在說了,卑職當不起!”

    柳月白溫和出聲打斷他,不管姬乎面上的慍色,擡手道,“卑職身上還有要務在身,不配殿下叨擾了,告辭!”

    他甩手拂袖離去的模樣,倒是乾脆的很,姬乎看着,面上慍色尤甚。

    “你分明知道他是何人的足下之臣,何苦自取其辱,還是昔日能伸能屈的二王爺,竟也憋不住氣了?”

    姬乎瞧一眼周圍,除了那說話之人,再也瞧不出任何人,他瞟了一眼姬恆,“王叔說什麼,姬恆不明白。”

    “你比誰都明白。”姬恆一笑,擡步走下臺階,來到姬乎的身邊,“太子如今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無人可替代,莫說皇后那事兒很可能是皇上受益柳月白去查的,就算真是太子動用了大理寺去查當年之事,又如何,且不說柳月白是深得皇上信任的重臣,就說他和太子有所往來,或者退一萬步說,他便是太子帳中臣下,皇上知道了,也只會護着,你此刻和他槓上,到了皇上耳朵裏,柳月白沒出事兒,怕是你就會因爲妄議朝廷重臣,而被皇上懲處,這倒是正合了皇上替太子掃清道路的想法。”

    姬乎怒目反駁道,“王叔既然什麼都知道,爲什麼剛纔在朝上,卻一句話都不向着本王,還偏幫着太子?”

    “偏幫,王爺又是說笑了,方纔朝堂上,誰人敢忤逆皇上的意思?舊太子如何受寵,最後是個什麼下場,皇后昔日如何權傾朝野,最後又是如何?期間原因我們不談,可你須知,我們這位帝王,心狠呢,朝臣麼,保得住性命,方纔能有一番建樹,命都沒有了,還爭什麼仕途?”

    “那王叔呢,王叔也是爲了保命以爭仕途?”姬乎頓了頓,又道,“那麼,姬乎斗膽一問,王叔這仕途是想在何人的朝堂上有一番建樹,王叔憋着一口氣,可否是爲了……”

    “王爺,你太高看本王了,本王方纔只是爲了其實寧人。”姬恆嘆了口氣,接着道,“老夫老了,在不願參與到這紛紛擾擾的天下局勢之中,老夫下月便會向皇上辭行,告老還鄉,返回封地,和王妃清閒度日,了此殘生。”

    “如今,連王叔都要離本王而去麼?”姬乎怔然一笑,帶着些爲的可怖,他似乎在極力隱忍着什麼,又似乎,只是個被拋棄的孩子,瞬間變得落寞不堪。

    姬恆停下腳步,站定在姬乎的面前,他仔仔細細的將面前站着的男人端詳了一番,末了,竟感慨道,“姬乎,你何時變成了這般讓我陌生的模樣?”

    “王叔何意?”

    “我從未想過要棄你而去,但這世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踩過界,還要將人當傻子待麼?”

    姬乎又是一怔,面上依舊緊繃着,“王叔此話何解?”

    “姬乎,你早已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姬乎,又或者,我自認爲認識你、明白你,卻從未看清過你,若你連身邊替你謀事之人都不願意相信,那你斷不可能謀得你心中所想,若你連信任都沒有,甚至還做出利用傷害之事,便只能落得個衆叛親離的下場。”

    “王叔這是在教訓我,還是在奚落我?”姬乎忽然仰頭帶笑,笑道眼角都泛上了淚花,“原來,王叔也不過和世俗俗人一般!我原以爲王叔會不一樣,可原來你和他們都是一樣的,一樣的!”

    “姬乎,你錯在前,反倒還是有理了,我不道明,其中緣由你心中清楚!”姬恆大聲喝道,他隱在袖中的手止不住的顫抖,“我從不曾想,原來你是這般,也罷,你做了什麼,我一概不問,一概不會去說,我與你日後秋毫無犯,今日裏,我看你也有些過了,回去冷靜冷靜吧,至於你與太子之間,今後如何,全憑本事!”

    姬恆言畢,衝姬乎拱手鄭重一禮,“二王爺保重!”

    他轉身大步踏出宮門,姬乎看着他的背影,伸長了手指着那決絕而蒼老的背影,他的眼角依舊泛着淚花,卻是喊得歇斯底里,“原來,你與他們都是一樣的,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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