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冬天的緣故,池弈驍覺得,蘇星九很顯然喜歡往他身邊湊。
但神情有點奇怪,像初出茅廬的小毛賊,技術不過硬,眼神和動作都猶爲昭昭。
不知道她又在打什麼餿主意。
這天下午,池弈驍忙完一陣後過來海島,打算住上幾天。喫完晚飯就很是放鬆,長手長腳在沙發上伸展開,和蘇星九靠坐一起看紀錄片。
紀錄片講的是海里的生物,正在說一種魚類的交配行爲。
蘇星九有點坐臥不寧的意思,沒幾秒鐘換個姿勢,在沙發上鬧騰得很。
他終於忍不住投去目光,“你怎麼了?”
她閃躲着眼神,“呃,嗯,沒什麼,坐久了有點熱。”
“熱?”他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棉襖家居服,“你哪裏熱?”
女孩卻像突然被踩中尾巴,跳起來,“你問這個幹嗎!”
池弈驍莫名,“不能問?”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往他身上某幾處位置飄,又是撓頭又是皺眉,最後一副豁出去的表情,飛快地趴到他身上,聲音有幾分無助:“阿驍,我有點生病了。”
他攬住她的腰,“怎麼回事?”
她把頭埋在他胸口,“我老在想你。”
池弈驍輕笑,“這又怎麼了?不算是生病。”
“不是那種普通的想,不是。”她呼吸有點急促,“是另一種。”
池弈驍觀察她的神色,又往屏幕瞟了眼,就眯起眼睛,“你是說……”
“就是那種!”
男人勾起脣角,把她摟近自己,二話不說與她長吻,輾轉間,脣舌相纏,很是綿綿。許久,他放開她,想說話,卻不料女孩順着他的下巴與喉結,繼續吻他。像剛領回家的一隻小野貓,蠻橫不講理地啃他,就像沒有尖刺的毛爪在他心上撓。
池弈驍將她摟緊,聲音低啞:“阿星,別這樣鬧。”
她咬在他腹上,擡起焦急的眼睛,“就是這種,你明白嗎?”
“我明白。”他把她拉起來,按在胸口位置上。
蘇星九發出一聲嗚咽,宛如小獸低鳴。
池弈驍心中頗覺欣慰,沒想到養着養着,小丫頭就是會熟的。
他輕輕撫摸她的背,“你害怕?”
“……嗯,怎麼辦?”
“不怎麼辦,想的時候跟我說,我陪你。”
“就這樣?”
“嗯。”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池弈驍說的辦法確是有效,他住在這裏的幾天,她若想他,便跑去他身邊。他就抱她,親她,有時還會窩在一個被子裏睡覺。蘇星九就慢慢心安起來,她開始明白自己的心緒——想親近他。
但又有些迷茫,有幾次池弈驍會反應比較大,他壓在她身上,呼吸獵獵,她卻害怕了。
一整個冬天,她都在梳理自己的心,同時研究池弈驍的心。
直到有天她給溏心蛋發消息:你會對你喜歡的女孩子做什麼?
溏心蛋隔了兩天才回覆,簡單的兩個字:睡她。
蘇星九就有些領悟。
不對勁的人應該是池弈驍,他喜歡她,但每次都能忍住,這就相互矛盾了。要麼喜歡有問題,要麼他有問題。
於是蘇星九開始了她的考驗。
女人在喜歡的人面前,大約有一些技能是天生的,比如引誘他。又或者反過來說,女人在喜歡的人面前,會不知不覺中就散發出某種魅力,使喜歡她的人着迷。
這種考驗對池弈驍猶爲折磨。
如果不是她那雙黑眼睛不藏祕密,許多次都想真的和她在一起了。
又不捨得看到她害怕瑟縮的樣子。
漫長的冬天快要接近尾聲時,池弈驍臨近崩潰。
好在蘇星九常常不在一件事上有太多的注意力,隨着冬天的流逝,她開始計劃年節。
她要和他一起過年。
在池弈驍的生活裏,所有的節日幾乎都沒有意義,唯一的作用是提醒他,某些節日某些工作可以暫停。他本人則什麼節日都不過。政河有時愛搗鼓,他也極少參與,最多在兄弟們高興的時候出現一下。
這次,蘇星九很興奮地早早就開始準備,也讓他鬆一口氣——起碼她不再那麼專注勾他了,真是謝天謝地。
她列了一個清單,要採購紅燈籠、紅紙和對聯,遵循的是國的傳統風俗。他一一給她買來,但關於至關重要的年貨,蘇星九卻一個字沒提。
一連三天,她都把池弈驍和政河當勞動力使喚,把剪得很有藝術氣息的歪扭“春”字貼在門上,並兩邊貼上對聯,屋裏則裝飾窗花,最後再掛上寓意喜慶的紅燈籠。她不喜太多裝飾,點到即止,因而整幢屋子披紅掛綵倒也不顯俗氣。
“上次那個小孩呢?他一起來喫飯嗎?”
“你記着他呢?等看看他學校放不放假,把他接來。”政河掛上最後一個紅燈籠,“星姐,你年貨不辦了?這喫的東西都沒好好開買呢吧?”一段時間的相處,政河叫她“星姐”已頗爲習慣,一半是親暱,一半是調侃。
“等着瞧,馬上就來啦。”她神祕一笑。
果然,半下午時分,就有一艘快艇漸漸接近海島,靠岸停下後走下來兩個人,一箇中年女人和一箇中年男人,他們大袋小袋背來不少東西。
蘇星九歡快地朝他們跑去,“桑姨!茶叔!”
池弈驍和政河跟過去幫忙拿東西,這兩個人他們都聽她提過,是她受傷時照顧她的人。但還有一個叫“溏心蛋”的,她提過,卻沒出現。
蘇星九神色突然落寞,“溏心蛋呢?他爲什麼不來?我不是在電報裏講,一起過來的嗎?”
“他啊,他有事情。”桑姨握着蘇星九的手,“他這一年到頭到處忙來忙去跑的,哪顧得上這個那個節日。回頭讓他給你補上,別生氣。”
“好吧。”她答應下來,嘴角卻還是向下,不太高興。
池弈驍心頭一動,她……似乎很在意那個人。
“我來介紹一下,這是阿驍,這是政河。他們倆呢,嗯,政河是我的朋友,阿驍是男朋友!”她大方道,“然後這是桑姨和茶叔,桑姨會看病,茶叔是語言學家,都超厲害,大神級別。”
池弈驍對桑姨點了頭,與茶叔握手,“教授,好久不見。”
“池先生,也好久不見。”茶叔寬和地笑,“沒想到,你和小星在一起。”
池弈驍輕笑,“我也沒想到你救了她。”
“咦?你們認識?”
茶叔率先說道:“池先生做的是大生意,當然有些來往。”
政河也是認識的,就補充:“是,有時候往犄角旮旯的地方去挖礦什麼的,多虧茶叔幫我們引路和引薦,他通曉幾十種語言呢。”
蘇星九驚了:“茶叔你這麼厲害,爲什麼是要別人來告訴我。故意的是不是?好讓我覺得你更加厲害了。”
幾個人都爽朗地笑起來,邊走邊聊,提着大袋小袋往海島小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