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與他們有舊怨,軟硬不喫,只想要池弈驍的命。
在援助人手還未到達以及他們此行人手、武器都有限的情況下,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先跑了再說。
蘇星九偷偷看池弈驍的臉色,表情尋常,他大約碰到不少次這樣的情況,但眼眸中卻有幾分焦慮。她下意識覺得,按照他的脾性,陷入這種境地的次數應當不多,如此迅疾選擇逃跑,有一些原因……是她嗎?
不等她想出點什麼結論,池弈驍突然朝他撲來,把她壓在座位上,“趴下!”
政河在駕駛座喊:“坐穩了!”
車開成s型,蘇星九被池弈驍護着,一會往車門上撞,一會往他懷裏撞,她這時感到危急關頭的恐懼。閉着眼睛,不敢擡頭,可以聽到呼嘯的風聲與輪胎劇烈摩擦地面的聲音。車蛇形一段後開始直線,剛以爲能鬆口氣,起身的瞬間池弈驍再次把她壓住。
子彈打在車窗,碎玻璃濺了她一身。
她的手抓在他手臂上,感到液體的觸感,心裏一涼。
“你,你……被打到了?”
他沒回答她,大手在她腦後輕撫,對政河道:“找山路開,隨時準備跳車。”
“九點鐘方向有林子,五分鐘,可以準備棄車。”
池弈驍這纔看她,問道:“你怕不怕?”
她點頭,心裏更介意的是他的傷。
男人輕輕一笑,“怕也沒有辦法了,等會我喊跳車的時候你抱緊我。”他說着在腰間塞上兩把槍,又遞給她一把,“把槍抓好,不管會不會用,都不能丟掉它。”
蘇星九接過,手槍的重量比她想象的要重。
政河把車開進叢林,她不敢探頭去看有多少人在追他們,握槍的手在發抖,尤其是當子彈穿過車窗,尖叫似乎是沒有經過她的允准就自動發出,她擔心政河,更擔心池弈驍。
好在政河車技絕佳,當開進林子深處後,把車身一橫。
就在那一瞬間,池弈驍叫道:“抱緊我!”
她幾乎是條件反射般抱住他,車門打開,就地一滾,他們從一個土坡上滾落下去。緊張與恐懼把疼痛的感受沖淡了。
三個人起身,都很狼狽,沾滿一身的落葉和泥,但誰都沒有空去管。
橫着的車爲他們的逃跑爭取了一定的時間。
但子彈在叢林中呼嘯的聲音緊隨而來,他們不會放棄追捕。
還好,這座森林植被密度大,政河應當是故意選擇來這邊。樹木高大而樹幹較粗,給後面的追兵增加不少天然難度。即使如此,三個人依然不敢放鬆。
政河一邊跑一邊在手腕上作業,他沉着分析道:“老大,他們有可能把目標定在星小姐身上。有一個辦法,分開走,我帶星小姐……”
“我帶她。”池弈驍打斷他。
蘇星九聽得出來兩個人的意思。
她是非常明顯的後腿子,池弈驍帶着她,更不利於跑且目標大。政河如果把她帶走,就可以暫時緩兵,使他們的部分注意力轉移,池弈驍面對的壓力小,比起帶着她對付這些追兵,他一個人行動應該輕鬆多了。
這個辦法,也是保全他的辦法。
他是老大,出了事,政河的第一選擇是保全他。哪怕只是他一個人逃走,也沒關係。
這兩人想必是多年的情誼了。
池弈驍道:“你先走。我引走他們,兩天之內,帶人回來找我。”
“老大!這絕對不行!”
他們越過一條溪流,正站在一處斷崖邊。池弈驍在斷崖上一番查看,果斷地說道:“這是命令。你現在就走。”隨後他就不搭理像雕塑一樣倔強的政河,踩了踩斷崖附近的土,對蘇星九說:“交給你個任務。”
“我不跟政河走!”她立刻拒絕。
男人微愣後輕笑,“好,你跟着我。現在,我要從這裏下去,你看到那邊沒有,那裏有一個伸出的石臺。”
蘇星九探頭一看,這個斷崖與對面的斷崖之間是一條深溝,盈滿霧氣,不仔細看是看不到那個伸出的石臺的,且有一棵從斜里長出,對石臺有一定程度的遮蓋。
“你要去那裏?”
“對。如果他們增加人手,對這個林子進行搜索,那裏相對安全。”他說着就開始準備往下爬,政河還站在那裏,“你杵着做什麼?現在,命令都不聽了?”
蘇星九知道他的難處,勸他:“他那麼厲害一定沒事的,你快點走,越早從這裏走,支援就來得越早。”
政河這才下決心,“我稍微分散一下他們的注意,你們小心。一定要撐到我回來。”
“嗯。”
說話間池弈驍已經爬下去不少高度,她看得膽戰心驚。
“看好我怎麼爬下來的,都抓在什麼地方,等下你學我的樣子往下爬。不要低頭往深溝看,只看到你的雙手和雙腳,抓穩,我在石臺上接住你。”
“好。”
她這時就慢慢變得沒那麼緊張,仔細看了他攀爬的動作,輪到她時,按照他說的,蘇星九把目光放在手腳,努力把“底下是一片深淵”的認知從腦海中擠出去。她一邊深呼吸,一邊蝸牛速度往下。
由於專注,周圍突然變得安靜,只有心跳聲在耳朵邊怦怦的。快要爬到那顆斜樹時,她借力在稍粗的樹根上一踩,同時聽到皮靴踩在樹枝上的聲音——不止一雙,是很多雙。
“別慌。”池弈驍沉穩的聲音從底下傳來。
她雙手發抖,他們追過來了。
怎麼辦?
或許是急中生智,蘇星九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幾乎是瞬間的思考,她用另一隻腳踩斷一根細弱的樹枝,隨即口中發出極爲慘烈的尖叫聲,大約相隔一米的距離,整個人往站在底下的池弈驍身上撲去。
折斷的樹枝伴隨着她的尖叫聲掉進深淵,很多雙皮靴踩在乾透的樹枝與樹葉上的聲音變得混亂急促,一羣人走到崖邊,二話不說端起槍就對深淵掃射。
“那個女人剛剛掉下去了。”
“跟她一起的男人呢?也一起掉下去了?”
“有可能。女人跟男人是一起的,還有一個人跑了。”
“哼,大難臨頭各自飛,他也有今天。”
這些話是追兵嘴裏說出來的,但蘇星九聽不懂。池弈驍聽懂了。
她被池弈驍穩穩接住後就一直縮在他懷裏,他貼着石崖,把她在懷裏抱得極緊。還好他們掃射時並沒有對斷崖的情況多加註意,否則子彈很可能反彈回來打在他們身上。
這丫頭膽子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