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幾個男人看起來年歲都不超三十,臉上的世俗感也使他們脫離學生的氣質,應當在二十五歲以上,立不起來又不稚嫩的年紀,最能作怪。蘇星九正在心裏思索給他們挖個坑,沒想到對方先送上門來。
一個高大的男人,梳着斜劉海。
他先朝嚴沛沛點頭微笑,“嚴小姐也過來玩。”隨即又看向在座所有人,大方地自我介紹說:“你們好,我姓沈,沈亦軒。”
嚴沛沛回以微笑:“很久不見了,剛剛沒看到你。”
“我顏值不比我姐,沒那麼突出。”沈亦軒頗有自來熟傾向,“既然認識,不如一起玩吧?玩槍嘛,一羣人更有意思。”
“不太好吧。”蘇星九說道,“我們這裏一圈人槍法都相當好,一起玩的話,顯得我們欺負人了。”
沈亦軒睜大眼睛,笑得很不服氣:“這位小姐姐,口氣很大哦。”
“和實力不匹配才叫口氣大,我這是實話實說。”
“小姐姐很有範了,那不然咱們打槍比比?”
如同女人的嫉妒心一般,男人的好勝心也很容易被挑動。
蘇星九起身,“比槍法總要有個賭注,我也不和你來虛的,就直接點。我贏你,那個叫章怡的姑娘跟我們走;你贏我,要錢要人都隨你說。”
沈亦軒訝異,“小姐姐還真有兩把刷子?玩這麼大。”他大約見慣放狠話的,沒有怯場,“既然你要的是人,那我也要個人好了。要是我贏,你跟我們走。”
“成交。”
沈亦軒回去他們的卡座,交待幾句話,那一羣人的目光都投向蘇星九這邊。以章怡的目光最爲突出,她盯死莊皎月,目光裏有毫不掩飾的輕蔑和厭煩。
莊皎月皺眉,“這……需要做到這樣嗎?”她看嚴沛沛,“這麼個賭法,要不我來打吧?我學過一點,應該可以贏。”
蘇星九已經在靶道前準備,池弈驍罕見地開口:“她輸不了。”
嚴沛沛安下心,“沒事的,她會這麼跟人開賭,就說明她有勝算,你先看着。”
莊皎月暫且不動,眸光望向蘇星九,她神色坦然朝他們一笑,轉頭與沈亦軒說規則,每人打四次,環數總和高者勝出。
沈亦軒他們的人發出高聲:“那邊的小姐姐們,我們沈老闆可是出了名的槍法好,這下你們的小姐姐要跟我們走了哦。”
另一人接話道:“到時候領略一下晚上的槍法!哈哈哈,沈老闆什麼槍都使得好。”
莊皎月聞言黑了臉,嚴沛沛則惴惴不安地去看池弈驍,男人還是那副閒閒的模樣,周身氣場卻莫名讓人感到害怕——他該不是被激怒了吧?
嚴沛沛心裏發抖。
打槍輸贏和小叔被激怒,完全是兩種性質的事情!
她不由地生出慈悲心,也高聲說道:“還沒比賽,你們急什麼?少說幾句,別到時候打臉。”
那邊一人笑道:“我們這是好心提醒,畢竟現在後悔來得及嘛。”
嚴沛沛翻白眼,腹誹:我也是好心提醒,但你們要是後悔,那是來不及的!
說話間,蘇星九和沈亦軒的槍法比賽開始了。
蘇星九對這種小事一向利落,旁邊靶道前的沈亦軒打一槍調整一番,打出四槍着實花費點時間,而她經過最初和嚴沛沛玩時的調整適應,此刻四槍連發,射擊成績的人聲提醒都來不及報環數,四槍就打完了。
沈亦軒還剩一槍沒打,他們卡座的人全部驚愣。
剩餘一槍沒有必要打。
沈亦軒前三個成績都在九點五環附近,第四槍怎麼打都翻不了天。
然而他戴着耳套,聽不清外圍聲音,故而打完第四槍,看一眼電子屏上的成績,面帶笑容迴轉過身,兩秒,笑容僵住。他去看蘇星九的成績,不由地大驚,“你……槍法這麼好?假的吧。”
蘇星九一句廢話都沒:“願賭服輸,把人交過來。”
原先高聲的幾個人發出刺耳的口哨和喝彩聲,“沈老闆竟然輸給一個小姐姐了!哦!哦!小姐姐厲害了,實力真硬!”
“沈老闆輸了個人,今天得請客補償啊!”
“就是說,我們章怡可是仙女小寶貝,讓沈老闆給輸出去了,血虧!”
他們一邊笑鬧,一邊把章怡拉起來往這邊推。
章怡顯然不樂意,皺眉嘟嘴,長睫毛一閃一閃,眼神一會飄向同伴,一會飄向蘇星九這頭,很是惱怒。
沈亦軒也不多說,臉色並不好看,對章怡道:“今天你別跟我們了,找你那朋友去。”他朝莊皎月看一眼,埋怨章怡:“不樂意來可以不來,帶個好朋友來砸我場子,真有你的。”
章怡生氣道:“她是我帶來的嗎?你不高興就把氣往我身上撒啊?”
“你擺什麼臉色給我看?讓你過去就過去,不想過去你也別想今天坐在這,怎麼着?我說話不管用是不是?”沈亦軒惡聲惡語,看模樣是那一羣人的爲首者。
章怡噤聲,臉色極差地走到蘇星九這邊。
她不敢對沈亦軒發脾氣,卻能對莊皎月發大脾氣:“消遣我玩很開心嗎?你現在滿意了吧?”她拎着包往莊皎月面前掄了一下,“還坐着幹嘛?走啊,你不是非拉我回學校嗎?怎麼不走了?”
莊皎月安靜地坐在那裏,擡頭看章怡,一言不發。
“哼,話都懶得說了。”章怡雙手抱胸,站不直的懶散模樣,“我看你想拉我回學校是假的吧,想攪黃我的事情,纔是你的本意。現在黃了,你開心了?”
一陣沉默,沒人說話。
章怡冷哼,掃視在座的幾個人,“你姓莊的了不起,隨便偶遇的朋友槍法也厲害得不行不行的,虐我們這些小蝦米沒商量哦。莊皎月,我現在承認你了不起,惹不動,總行了吧?你能不能好心收起你那股勁兒,少他媽管我的事!”
她越說,語氣越發狠,說完就蹬着高跟鞋兀自走人,臨走前不忘用包和鞋在門上重重踢打,以示她激烈的怒意。
莊皎月也很不高興,她看向蘇星九,從一開始,這個賭局她就是不同意的。
不等她開口,蘇星九說道:“你的朋友,兩個可能。第一,她把你當好朋友,能夠忍受別人把她當賭注,但不能忍受你把她當賭注。第二,她嫉妒心的源起是你。你和她做朋友的時間長,好好想想,她這種在你眼裏自暴自棄的做法,因緣是什麼?”
莊皎月肚子裏的話就都消失,她微微愣神,似是從沒想過蘇星九說的可能性。
“她……”
莊皎月說不出話來。
她以爲章怡只是被繁重的學習和對未來的迷茫壓彎腰板,跟這些富二代混在一起,只是三觀暫時失調,總有回過神來的那一日。
但蘇星九所說,也有合理的地方,一時間,她不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