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狼子野星 >第九十二章 直截了當
    唐牧深有十來天沒見她,跟以往幾天不見就覺得有幾個月不見的感受不同,他現在感到彷彿只有幾小時沒見到她。

    從前,她在他眼前,見到她,心裏踏實。

    那天之後,她走了。

    她就在他心裏,不見到她,她也在那裏。

    故而她現在出現在面前,反倒使他恍然了。

    他看了她一會,這些天封起來的心緒就被打開,她坐在那裏,實實在在地提醒着他,她把他的心剜空了一塊。

    “找我什麼事?”聲音有點啞。

    “安雲彤的事。”蘇星九直截了當,她不願意和他寒暄。

    在她心裏唐牧深不是那個用來寒暄的某某。

    她看他沒有波動的表情,心裏瞭然,“你是不是知道,她的孩子不是你的?”

    “知道。”

    這個時候,蘇星九突然很佩服池弈驍,對手是最瞭解自己的人嗎?

    “你……是什麼打算?”

    唐牧深幽深的眸光看向她,情緒不明,“你查她,想做什麼?”

    “我以爲你不知道。”

    他猛地一震。

    又聽到她繼續道:“你有什麼打算?她的這個孩子……”

    “是她的事。”他很平淡,“時機到的時候,我會讓她自己選擇。現在,她自己也可以選擇。”

    “牧深,我知道我沒有審判權,但是那個孩子如果來到這世上,大概會痛苦。”蘇星九的心裏很糾結,“你不會愛他,也不會管他的對嗎?”

    唐牧深這時明白了她的來意,眸光幾許暗淡,他冷冽地判斷道:“他不會來到這世上。安雲彤自己就會了結他,她也在等時機。”

    蘇星九皺眉,安雲彤那樣的千金大小姐,從小無風無雨的,做事竟也能這樣狠厲而不擇手段?

    “你可憐她?”

    “沒有。”她如實說,“只是奇怪。她是安董事長的獨生女,需要這樣不擇手段地生活嗎?”

    看到她目光裏的猜測,唐牧深輕笑,“你覺得是我逼她的?”

    “起碼,看起來像這樣。”

    他輕輕一笑,說道:“安董在年輕的時候投資過我媽在國外開的個人研究工作室,後來他單方面撕毀合同,工作室關閉了。”

    “他爲什麼單方面毀約?”

    “商人趨利。”唐牧深簡單道,“研究工作室的投資是長期線,投資額巨大。他撤資後,使手段把當時工作室的一些資料帶走,資料泄露被政府留意到,我媽被控制起來,是我爸帶她回國的。”

    蘇星九明白了。

    安董的做法某種程度上,暴露了唐牧深的媽媽。

    他們的工作室應該是暗裏進行一些敏感研究的。大概是因此,她媽媽sue纔會循着消息來找舊友。安董或許算不上始作俑者,也脫不開關係。

    她心裏浮上來一個猜測。

    唐牧深道:“前幾年他的企業出問題,資金鍊斷裂,他隱瞞了部分當年的舊事並利用他女兒,來找我幫忙。”

    果然是這樣。

    所以安雲彤那種性格或許可以得到解釋:她有一個這樣的父親。

    兩人沉默了一陣。

    蘇星九問:“你,要對付她嗎?”

    “沒必要。”

    唐牧深很漠然,他發愣了會,又說:“沒必要了。”

    蘇星九沒有細想這句話,她沉在自己的思路,“牧深,你可以不再給她錢嗎?她的錢給那個男人後,流向了不好的地方。”

    “可以。”他答應得很果斷,目光移到她的脖子,那裏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她的短髮稍長了些,堪堪蓋住傷口,不仔細看,不太明顯,“還有別的事嗎?”他收回目光,雙手放在鍵盤上。

    “沒有了。”

    她起身,走兩步又停住,還是說了,“牧深,我沒辦法把你當陌路人。你和牧邇,都很重要。”

    唐牧深手一頓,尖銳的刺疼從身體各個地方泛上來,他暗暗地深吸氣,說不出話。

    他很重要,卻無關愛。

    這比做陌路人更讓人痛苦。

    她站了會,也沒有說話,在手握住門把手時,唐牧深說:“過幾天,會有一個人過來,他比較擅長催眠,對你的失憶,也許有幫助。”

    “好,他來了,你通知我。”

    他還想說,照顧好自己,又覺得不必多話。那個人,不會讓她有事。

    蘇星九走的時候,許承追上來說要送她,她謝絕,想要自己一個人慢慢走一會。許承沒有堅持。

    沒多少天就要過農曆年了,這些寫字樓與平時沒有任何不同。只有底層的咖啡店這些商戶,把部分裝飾換成紅色,略顯出喜慶意味。有些商戶還在玻璃上貼着聖誕節的裝飾,也許會一直貼到新年。

    s市地處偏南,冬天溼氣重,風吹來像冰冷的溼塑料袋矇住口鼻,冰渣子又細又碎,能鑽進毛孔裏去。冬天冷得彷彿打生存戰。這些年,不少富裕人家裝了獨戶暖氣,暖氣片和熱水器相連,燒熱供暖。

    有錢沒錢,生活的溫度也是不一樣的。

    她走出寫字樓片區,到馬路上,現代都市感的氣息就弱了。道上有汽車、公交車、自行車和電動車,來往穿梭,紅綠燈停時,行人零零散散。她聽到一個小女孩子趴在媽媽肩膀上說冷,那年輕的媽媽就把她的帽子拉得更低,將孩子捂在自己懷裏,嚴嚴實實。

    “媽媽……”

    她清晰的記憶中從沒出現過這個詞。

    當唐牧深對她說起舊事,她理智地壓下心底對這個名稱的嚮往與渴望。

    sue,她像分析一個陌生人,對她做事的動機和目的進行思索。

    不敢想“媽媽”這個詞,一想,她就只有委屈與難受,就無法思考。

    蘇星九越走越覺得空氣稀薄,心裏發堵。池弈驍不在,諸葛想必還睡着,她稍一思索,去了fi的小公寓,他卻沒在家。

    她坐在門口等,偶爾有住戶樓上的住戶路過她,投以注意,她乾脆把腦袋埋進膝蓋間。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窸窸窣窣的塑料袋聲音傳來,緊接着響起熟悉的聲音:“小九?”

    fi剛買好一大袋泡麪,回來就看到蘇星九一臉被遺棄的表情,他心裏咯噔一聲,隨即板起臉:“現在知道來找我了?你這表情是怎麼回事?你金主爸爸欺負你?”他走到門邊,掏出鑰匙,“讓讓,我開門,進去說。”

    蘇星九沒動。

    fi伸腳輕輕踹她,因爲羊絨大衣,他踹在她鞋上,“蘇星九小姐,你希望我用哪種語言跟你溝通啊?”

    還是沉默。

    fi才感到事情不對,他立刻把購物袋扔一邊,蹲下身,捧起蘇星九的臉,以往生動的眼睛此時盈滿淚水,將落未落。他就慌了,“小九,你怎麼了?誰的事,發生什麼了?”

    蘇星九突然就哭出來,眼淚啪嗒啪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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