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哨小哥帶着一臉莫名奇妙走開。
藍眼睛的長髮男人收回手,把她面前三杯還沒喝的酒推遠了些,“star,你情緒不好?”
蘇星九瞬間卸掉攻擊感,肩膀垂落下來,“非常不好,無法調節的那種不好。”她眼波迷濛,隱隱有淚光,“老大,你肩膀能不能借我?”
撒曼喝掉她面前一杯酒,“隨你用。”
蘇星九靠到他肩膀上。
在情緒崩裂時有一個熟悉的人出現,那頭在心裏尖銳呼嘯的猛獸就會安靜一點點。她拿過裝着酒的玻璃杯,一邊搖一邊說“老大,你有家人嗎?跟你做任務好幾年,你從沒提過家人是不是?”
撒曼輕笑,“當然有。我父親是一個酒鬼,喝多了就打我媽和我。有一天他走了,就再也沒回來過。”
“那你媽媽呢?”
“病死了。她的病是被我爸打出來的,沒有錢治,日積月累,就再也治不好了。”
“然後你就去了卡拉斯?”
撒曼拿走她手裏的酒,一口喝完,“沒有,我遇見了池先生。他在一個地下拳擊場裏發現我,那時我差點被打死了。”
“……”蘇星九直起身子,滿心的煩躁被他的故事驅散,“你還有那種時候?”
撒曼是tech的s級傭兵,一個人的戰鬥力就相當於五個中等戰力士兵。
“我那時……說不好是什麼狀態,也許我更想被打死吧。像我媽那樣,一次次地把自己的腦袋抱住,縮起來,被打到發不出一點聲音,就那樣死去好了,一了百了。但是池先生看到我那樣,他問了我一句話。”
“什麼?”
“他問,你爲什麼要抱住頭?”
蘇星九聽了突然笑出來,“他那時就那麼嘴賤了?”
撒曼不認同她的看法,“你覺得是嘴賤?他不是嘴賤才那麼說。如果我真的不想活下去了,爲什麼要護住頭?直挺挺躺在那裏被人打,不是死得更快嗎?他是在告訴我,其實我想活下去的。所以,我反擊了。”
聽到撒曼說池弈驍,蘇星九驀地感到一陣心暖。
“最終我還是輸了拳擊賽。池先生爲我做擔保,把我從那個地下拳擊場帶出來,之後我去了卡拉斯。”
“他那時纔多大?你叫他池先生吶?”
“二十歲左右,他年齡上比我小。但是我叫他池先生,和他年齡無關。star,我尊敬他,是因爲他值得。我知道,這裏的文化,很講究年齡的大小和閱歷的深淺,還有資格,可實際上這些不一定都是成正比。”
蘇星九點頭,“說的是。”
她聽了一通撒曼的故事,心情平復不少,就不再喝酒,問道“你在這裏有事嗎?”
“沒有,隨便喝點酒遇上你。”
“真的?應該有事吧?”她眯起眼睛,“不然你說好大一通‘池先生’幹嘛?”
撒曼訝然,“你不是因爲池先生心情不好嗎?”
蘇星九回味過來,開心地笑了,“不是。他要是讓我心情不好,我纔不會到外面一個人喝悶酒。我又不是他的受氣包,他是要哄我的。”
“老大,謝謝你。”她和他擁抱,“今天偶遇你真好。”
“不開心要說出來,喝悶酒不好。”撒曼說着,手腕上的聯絡器響了幾聲。
蘇星九道“我沒事,你不用管我,忙你的吧。我坐一會就回去,現在心情好多了,不會鬧出事。”
撒曼查看聯絡器,點頭,“我先走。”
他走後,蘇星九又點了兩杯低度雞尾酒,慢悠悠喝着,手機傳來簡訊。
她瞥了眼,是莊皎月發的——星姐,你還好嗎?
蘇星九沒有理會。不一會,她又發來一條——奶奶現在在醫院,你過來看看嗎?
剛平復的煩躁又再度升起,蘇星九回覆不去。
放下手機,她黑着臉又點了幾杯酒,正喝着,吧檯上出現一杯藍色妖姬,一個跟沈亦軒差不多氣質的男人坐到旁邊的位置上,態度輕佻,“美女賞臉喝一杯?”
蘇星九看了眼那杯底的微末,沒有說話。
這男人又叫了幾杯價值不菲的酒,一字排開,“一杯都不賞臉?”
見面前的女人依然不爲所動,他叫來酒吧經理,財大氣粗地一頓安排。不一會,幾個服務員就一人一束紅玫瑰捧着在蘇星九身後排成一排,每一束都是九十九朵。不遠處卡座池座的客人都被吸引了目光,此起彼伏的口哨聲響起。
“張老闆大手筆啊,九個九十九,那得天長地久了!”
被叫做張老闆的男人笑着往蘇星九面前送了個小錦緞方盒,他頗爲自信道“紅寶石一顆,配你。美女你的氣質跟它正合適,熱烈美麗,怎麼樣?打開看看。”說着,他又把那杯藍色妖姬往前推了一推。
蘇星九伸手輕輕一揮,藍色妖姬就摔到地上,酒液四散,“抱歉,不喜歡。”
“哇,這麼夠勁兒!”不遠處傳來一聲響亮的口哨,“張老闆也有失手的時候哇!”
“不喜歡摔什麼杯子啊?美女脾氣不小嘛。”張老闆說着話,手摸上蘇星九的背,“還是說你喜歡長頭髮的洋大馬?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啊。”
女人輕輕一笑,“你把剛剛說的那句話收回,再把你買的這些酒一氣兒全喝了,咱們兩清。怎麼樣?”
張老闆皺眉,“幾個意思?”
“字面意思。我給你兩分鐘時間選擇,喝酒並向我道歉;否則,捱打。”
看熱鬧的人漸漸聚過來,對這個不買張老闆賬的女人頗爲側目。而且,她不僅不買賬,瞧着脾氣還不小。
有好事者說“美女,張老闆可是這酒吧的老闆,你不考慮考慮嗎?”
張老闆也沒把她的話當回事,笑道“怎麼捱打?”說着他扭了扭身子,“你想在哪裏打我?怎麼打?”
一陣鬨笑。
蘇星九坐着不動,慢悠悠轉着手裏的酒杯,“還剩一分鐘。”
“喲,還真有意思啊。”
張老闆見她氣勢不小,對酒吧經理使了個眼色,酒吧的“監督員”就暗中到位。這些人表面上是維持酒吧的營業秩序,實際是酒吧養着的打手。
喝酒鬧事並私了,是地下酒吧的一條“獨特收入”。
“時間到了。所以張老闆的選擇是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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