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桌上的蠟燭依然在嗤嗤地燃燒,只是所剩無幾。窗外偶爾有風吹進來,燭光有些搖曳跳動,人的臉也跟着變換着形狀,看起來甚是扭曲,極爲怪異。
平安笑了笑,選擇靠窗前的一把椅子上坐下,將刀擱在膝蓋上,十分放肆地伸了一個懶腰,嘿嘿道:“你們猜猜我今天想殺誰?”
“當然是童千手。我們都在聽命於老佛爺。但凡和老佛爺作對的人都得死。她老人家對你的期望值可是很高哦。”柳如綿搶着回答。
他纔不想管平安到底要殺誰呢。
平安不再說話,面容冷漠地笑笑,居然打起盹來,不過片刻便發出了讓人討厭的鼾聲。
該死的平凡!要是耽誤了大事,看老佛爺如何收拾你。柳如綿很是氣惱!
童曉曉抓緊爺爺的手,手心開始沁出了汗。這是她膽怯的徵兆。
童千手小聲道:“孫女別怕,就算平凡真是我們的敵人,又怎樣?我是刀神,還從未遇到過不去的坎。”
童曉曉說道:“爺爺,你有沒有發現一個怪異的現象,那傢伙進來之後一直在盯着姐姐的畫像看,什麼意思。”
童千手道:“這個我也注意到了,我有些納悶,他爲什麼對你姐姐的畫像那麼感興趣?莫非他認識你姐!”
童曉曉搖頭:“鬼才知道呢。”
童千手:“那就不要去管他,靜觀其變吧。”
童曉曉撇嘴:“嗯,只能這樣了。”
一直在沉默的柳如綿也覺得匪夷所思,走近童菲的畫像,盯着看了一會,返身往回走了幾步後忽然停下來嘆了一聲,在桌前那把破舊的椅子上坐下來,也像平安一樣閉目打起盹來,腦子裏卻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平安那番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還有他看童菲的畫像時表情尤爲詭異,難道他和童菲之間有什麼淵源?難道童菲所說的那個男人就是他?
可恨的平安,實在讓人琢磨不透!
童千手也不再說話了,他也乾脆席地而坐打起盹來。童曉曉可不敢瞌睡,她倚在爺爺身邊坐下,眼睛卻是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平安。因爲她覺得,能給他們爺孫倆帶來威脅和麻煩的人,並不是殺害姐姐的兇手柳如綿,而是這個面無血色的長臉平安。這傢伙太過詭異了。
一時間,水月居變得鴉雀無聲,靜得出奇。
彷彿原本就沒有人一樣。只是偶爾聽到窗外的風聲吹過,還有什麼被風吹落掉進池塘發出的響聲。
童曉曉看了看正在打盹的三個男人,爲了減輕自己的心理壓力,忍不住哼起了歌。
歌聲悠悠,竟是十分的悅耳動聽。
也不知反覆唱了幾遍,她才停了下來。去叫爺爺。
童千手道:“我一直沒有睡。”
睜眼去看平安。
平安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來,一個勁地在用手撫摸着擱在膝頭的那把泛着血光的大刀,隨後猛然擡起頭來看着童菲的畫像,怪異地說了一聲道:“童菲,我今天要當着你的面殺人了。”
童千手和童曉曉嚇了一跳。
柳如綿更是驚愕得全身一震,手中刀差點掉了下來。
幾個人就這麼幹坐着,誰也不敢先動手,都在彼此提防着對方。
不知不覺中天已大亮。
一隻米黃色的小鳥嘰喳着飛到窗櫺上,偏着頭看着屋內的四個人,滴溜溜地轉着小眼兒,樣子既滑稽又可愛。
平安正要起身,忽然看到小鳥,古怪地一笑,伸手一把抓住。
小鳥受驚,拼命地撲騰着翅膀,眼睛瞪着他,幾乎瞪出血來。
“別傷害它!”善良的童曉曉見狀走過來欲奪小鳥。
童千手叫道:“孫女,當心有詐!”
小鳥似乎猶豫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過來,撲的一翅飛出窗外掠過外面的池塘,落在對面的一棵參天古松上,望着水月居不停的叫着。
童曉曉鬆了一口氣。他們三人只顧那隻小鳥,誰也沒有在意柳如綿。
柳如綿悄悄地走到童菲的畫像前,便要伸手去揭畫。
平安恰巧扭頭看到,說道:“姓柳的,你小子想溜沒那麼容易。”
同時大刀出手,徑朝柳如綿劈了過來。
與此同時柳如綿已把畫像揭開。
剎那間一陣暴雨般的暗器從畫像背後射了出來,發出嗤嗤的響聲,同時朝平安、童千手和童曉曉三人射過來。
這是變故中的變故。沒想到柳如綿會有這麼一手。
童曉曉驚訝得張大了嘴。
電光石火間,童千手揮刀將襲來的暗器悉數擊落。而平安居然使血刀破開如雨點般的暗器,身子跟着疾進,眼看刀芒就要粘上柳如綿的衣袂,柳如綿猛然閃身躲開,喊道:“童千手,你爲何見死不救?”
這又是爲何?
平安陡然收刀,刀芒差點破壞了童菲的畫像。
童曉曉睜眼看着爺爺。童千手也沒說什麼,提刀直奔柳如綿。
柳如綿輕蔑地笑道:“你想殺我滅口。你以爲你做的那些事情沒人知道,我告訴你,我已經把你的事兒彙報給了朝廷,朝廷很快就會派人來緝拿你的。”
柳如綿邊說邊揮刀應付。但他根本就不是童千手的對手,轉眼便被對方逼到了死角。
“不,爺爺,我想聽他把話說完。”童曉曉急忙道。
“孫女,你別聽他胡說八道,他殺了你姐姐,我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替她報仇。”
說完手起刀落,咔嚓一聲斬下了柳如綿的人頭。
鮮血從柳如綿斷開的脖子上噴涌而出,有不少噴到了童千手的臉上,把他那張蒼老的臉幾乎染紅了半邊,看起來極爲古怪。
童曉曉走過來說:“爺爺,你不要緊吧。”
隨後用袖子爲他擦拭着臉上的血跡。
童千手道:“乖孫女,我沒事兒。剛纔柳如綿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那是他爲了保命使的緩兵之計。我童千手上對得起朝廷下對得起黎民百姓,絕不會做錯事的。”
童曉曉不禁淚光涌動,說:“爺爺,我相信你。”
平安目睹了這血腥的一幕,說道:“曉曉姑娘,你難道不覺得柳如綿死前所說的話很奇怪麼?”
他已把童菲的畫像從牆上揭了下來,很小心地捲成筒狀,揣進了懷裏。
童曉曉說道:“你別來挑撥我和爺爺之間的關係,快把我姐姐的畫像給我。否則本小姐饒不了你。”
童千手說:“老弟,你說什麼我不計較,但是童菲的畫像不應該由你來保管,你得把畫像交給我們爺孫倆。”
平安冷笑:“這個暫且不提。我想問問你們,你們知道我爲什麼想殺柳如綿?”
童曉曉說:“那是你的事兒,我對此沒有興趣。”
童千手冷笑:“這好像不是你要畫像的理由。”
平安嘿嘿一笑,那笑看起來很是怪異,說道:“因爲他是涉嫌謀殺童菲的兇手之一,而童菲一直以來都是我平安深愛着的女人。我來這裏尋找柳如綿,並不是因爲老佛爺的旨意,而是想從他嘴裏打探到童菲的下落,找到童菲。沒有她,我今後的日子恐怕不好過。是男人就離不開女人,我是一個凡夫俗子,過不了這個坎。”
“難道我孫女並沒有死?”童千手吃了一驚。
平安表情淡然,在椅子上坐下道:“我一直沒有找到屍體,她應該還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