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把事彙報給娘,娘就會找人在暗地裏打聽,時間一長,不管二叔鬧什麼幺蛾子都瞞不住。
虞燦打着呵欠躺到牀上,頭一沾枕頭就呼呼睡了過去,昏昏沉沉中,她聽到一陣急切的猴子叫聲。
她揉了揉眼,只見小白非常囂張地站在牀頭,手中拿着那盞猴子燈,表情兇巴巴的,活像一隻捉到奸的潑婦。
“小白,有話好好說,你先把燈放下。”虞燦的聲音還帶着沒睡醒的慵懶嘶啞,靠坐在牀頭,軟綿綿的不想起。
唧唧,唧唧唧
虞燦還沒完全清醒,伸手撫摸它毛絨絨的猴頭,就見它本能地擡起頭往她掌心蹭了蹭。
“哼,嘴上嘰嘰歪歪,身體卻很誠實嘛”
聽到虞燦的話,小白覺得非常沒面子,跳起來又是一通大吵大鬧,把手裏的猴燈搖得哐哐作響。
“哦我明白了,”虞燦的腦瓜子終於從迷濛狀態中清醒。“你不喜歡這隻新猴子,是不是”
唧
“它跟你長得一模一樣啊,娘和哥哥也說像呢。”
虞燦剛說完,就見小白瞪大眼舉起猴燈,兩張猴臉排成一排。唧唧唧小白否認的叫聲帶着憤怒,一臉難以置信,彷彿在說這玩意兒哪裏像我
虞燦噗嗤一聲笑出來“這還是哥哥搶了鎮國公才帶回來的呢”
唧唧唧小白神情有些古怪,嘟囔着聽不懂的猴語,氣鼓鼓地從牀頭跳下去,拎着猴燈不知道去哪裏生悶氣了。
“小白脾氣愈發大了。”桃枝忍不住笑。
梨梢把水壺交給她,自己提着裙子往外走“姑娘,我去看看。”
虞燦嗯了一聲,打了個呵欠起身洗漱,覺得小白的模樣怪好笑。
小白與她一樣,記得那些曾經發生過、卻又不是發生在現在的事,甚至比她記得的還要多。
虞燦只知自己救過小白,小白卻記得相處的所有事。
對於小白來說,虞燦不僅是主人,還是一個相伴已久的老朋友。所以它完全不認爲自己是猴,而是這虞府堂堂猴公子。
“姑娘,不好了,小白跳牆跑了”沒過多久,梨梢的聲音就從門外傳了進來。她跑得氣喘吁吁,神情焦急,眼看都快哭出來。
虞燦一聽,連忙道“從哪兒跑的帶我去看看”不知道爲什麼,她沒有特別擔心,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小白記得一切,就該知道猴燈取代不了它本猴的地位,不至於爲了一盞燈就離家出走。可它偏偏跳牆離開了,這是要去哪兒
“早知道我就說幾句好話誆它了。”梨梢急得不行,眼淚都快掉出來。“小白拎着燈往前跑,我就一路追到這兒,還打趣了它幾句”
小白機靈可愛,不僅一家主子疼它,連她們這些丫鬟都喜歡得不行。現在被氣跑了,梨梢又怕又急,恨不得能跟着翻牆追出去。
桃枝心中同樣焦急,但她知道乾着急沒用,很快冷靜下來想出個辦法。
“姑娘,先派幾個手腳麻利的小子去找吧。讓他們把看門的大黑帶上,讓大黑聞一聞小白的窩,一準兒能找回來。”
虞燦點點頭,心事重重地離開了牆角。
桃枝見她如此,乾脆提議道“姑娘,要不去夫人那兒等吧。”
“不,先等小白回來。”虞燦搖搖頭拒絕了。她是清楚小白會跑回來,可娘不知道這一點,肯定會擔心着急。
“可我們不知道小白會去哪兒,要是它鐵了心不回來怎麼辦”桃枝見她如此篤定,不僅沒有放心,反而更加憂心。
她知道自家姑娘的執拗,既然認定小白會自己回家,就肯定會一心一意地等。
“它拎着猴燈,多半是想把燈丟得遠遠的,等它認爲丟得夠遠,自然就會回家。”
虞燦的腦回路一向簡單直接,很快就理解了同樣簡單的小白思維。
桃枝和梨梢聽她這麼一說,都覺得很有道理,畢竟姑娘和小白挺有默契,一個說人話一個說猴語都能聊上半天。
拎燈狂奔的小白一身毛髮隨風飄揚,遠看英姿颯爽,近看齜牙咧嘴,嘴裏還不時發出幾聲抱怨。
它輕車熟路來到一座高門大院,三兩下攀牆而入,鑽進古樸雅緻的院子裏。
院中沒有人,靜謐得幾近無聲,偌大的宅子彷彿無人居住,連個丫鬟小廝都見不着。
小白爬上正對着屋門的樹,露出一排整整齊齊的白牙,笑得老奸巨猾。
它在樹枝上竄來竄去,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將猴燈插在一從茂密的樹枝中間。
唧唧唧
小白跳下樹,站在屋門口欣賞了一下自己的傑作,確定從每個角度都能看到猴燈,它才心滿意足地跳上高牆按原路返回。
回到虞府,小白喜滋滋地跳回行雲院,一眼就看到虞燦坐在窗邊憂愁望天。
“呀小白回來了”梨梢最先瞅見它,雪白的毛蹭得灰撲撲的,爪子上還有不少黑泥和青苔。
虞燦長長舒了口氣,心中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本想狠狠教訓教訓它,讓它以後不許再亂跑,但看到它磨蹭着來到腳邊,髒兮兮的小爪子揪住裙角輕晃,虞燦不由自主軟了心腸。
“唉,以後不許再這樣啦。”
唧
小白連忙點頭答應,拱起雙爪做出討饒的模樣。
虞燦嫌棄地看了看被它抓出黑印的裙角,擡頭吩咐道“帶它洗洗去,髒死啦。”
梨梢連誆帶騙把小白哄了出去,一場猴燈引發的鬧劇總算是結束。
冬日的夜風寒涼刺骨。
景硯踏着幽幽月光回到國公府,心中存着事,神情看上去比平日還要孤高冷傲。
他身後的常喜亦沉默異常,想到最近忙活的事,又想到外面逐漸生起有關主子的傳言,心中既生氣又擔憂。
兩人一前一後走回院中,忽然腳步一頓,齊齊擡眼看向樹枝上搖搖晃晃的古怪東西。
“爺,這不是虞將軍搶去的猴燈麼”常喜三兩步跑上前去,在樹下跳得老高都沒把燈取下來。
景硯默默看着那盞燈,由於弄不清這是什麼狀況,神情有些錯愕,看上去少了幾分肅殺冷硬,多了幾分茫然呆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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