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命蠱和借屍還魂這種匪夷所思的事蘇玉徽不好與趙肅說,就算是說了實話依照趙肅那種多疑的性格必定會認爲她是故意騙他的。
是以蘇玉徽道:“當日亂軍之中我尚有一息,是二師兄及時趕到救了我。”
蘇玉徽口中的二師兄乃是天樞堂息風,毒醫無雙,是月宮幾個堂主中最靠譜的一個。
趙肅對於蘇玉徽胡謅的話倒是信了幾分,畢竟……當時亂軍中,她跳下城樓後他命心腹並未曾收回她的屍骨。
“那真正的蘇玉徽呢?”趙肅問道。
見他問到這個,蘇玉徽放在袖子中的小指勾了勾,眉宇之間帶着幾分黯然:“真正的蘇玉徽,已經死了。所以我頂替了她的身份回了蘇家。”
語氣中帶着幾分悵然之意,那一種難過卻不是假裝的。
趙肅見她這般,語氣倒是溫和了幾分,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頂:“既然你替她回了汴梁,今後你便是蘇玉徽了。”
天意如此,讓我失而復得的珍寶重新回到了我的身邊,那麼無論發生什麼,你都不要想着再回南夷月宮……
蘇玉徽心中詫異趙肅怎麼這般好說話,並未曾注意到他那雙深邃漆黑的眼眸深處帶着一種詭譎的猩紅。
她在心中盤算着一些東西,看着趙肅,那一雙桃花眼帶着幾分流轉間狡黠之意道:“此次刺殺想必王爺也見識到了巫蠱之術的厲害之處,王爺與蘇顯不和多年,但是如今蘇顯背後有冥教相助,您對付他不是一件易事……”
趙肅淡淡的看着她,眉宇之間少了幾分凌厲,多了幾分柔和的神色打斷了她長篇大論,直接問道:“你想說什麼?”
蘇玉徽做了這麼長的鋪墊,終於說出來:“不若王爺當做不知我的身份,夔王府與月宮聯手合作?”
如今趙肅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的一清二楚,既然他無意與她爲敵,她便十分不要臉的厚着臉皮與趙肅談合作的事。
畢竟,那撰赦在暗處虎視眈眈要她的性命,濃華夫人像只毒蛇一樣藏在暗處,誰也不知會用什麼陰招,還有東昏侯……
她樹敵頗多,而在汴梁城中局勢錯綜複雜,她一時脫不開身,便只好尋求強大的勢力做爲夥伴。
拋開他那陰晴不定的性格不提,沒有誰能夠比趙肅更爲合適了,或者說……在潛意識裏她任何人都不輕易相信,趙煜也好葉兮清也罷,但是卻能夠篤定唯獨眼前的這個人是絕對不會輕易的傷害她的。
在那樣被圍攻的時刻,他依舊沒有拋下她,蘇玉徽心中隱隱有一種十分微妙的感覺……
那雙清湛的眼眸中帶着三分狡黠,趙肅當做是沒看出她在算計什麼,似笑非笑:“你只需說要尋求夔王府的庇護便可。”
被戳穿了心事的某人像只被踩到了尾巴的貓兒一般,急忙爲自己
辯解道:“哪裏有!”
趙肅眼中流露出幾分譏誚的笑,蘇玉徽撇了撇嘴低頭,這人太過聰明,她在想什麼他能一眼看透。
一句話讓蘇玉徽不由得訝然擡頭看向他,這廝心情似乎格外的好一般,再次揉了揉她如絲綢般光滑的長髮——蘇玉徽最爲忌諱別人摸自己的頭,但是看在她數次救了自己、被她所傷沒找她算賬的份上忍了下來。
卻聽他悠悠的加了句:“但是此後,無論發生何事你對本王不得再有半分隱瞞和騙我,不然……”
那微熱的手指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劃過了她那纖細的脖子,蘇玉徽下意識的避了避,忙不迭的點頭,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十分真誠:“好,以後任何事我都不會瞞着王爺。”
看她一臉認真的模樣,趙肅不由得輕笑一聲,他素來不喜歡笑,平日裏頂多是譏笑或者冷笑,甚少有這般發自內心的笑意,在那火光之下爲那原本凌厲的面容平添了幾分冶豔之意,他本身眉眼就生的是極好的。
那樣的笑容不過如同曇花般轉瞬即逝,隨即他靠在後面的石壁上淡淡道:“快睡吧,明日便有人來接我們了。”
說着將禦寒的披風丟給了蘇玉徽,蘇玉徽忘記問趙肅怎麼這般確定明天夔王府的人就能找到他們……
蘇玉徽的身上鋪着乾燥的稻草,身上蓋着的黑色披風都是趙肅的,有着熟悉的幽冷檀香味,而趙肅重傷未曾痊癒卻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想來這兩天都是這般過的。
原本因爲被趙肅擄走之事她對他還心存抱怨,但是見他這般救了自己又這般照拂自己心中莫名有些愧疚。
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呢?心狠手辣卻又數次救她,性格陰晴不定佔她便宜獨處時卻又十分守禮君子,蘇玉徽手指摳着披風上用金線繡着的夔獸圖案,迷迷糊糊的許久之後才睡了過去……
睡夢中依舊不曾安穩,上古戰場的廝殺吶喊聲與掛在九曲長廊上的風鈴聲在夢境中交織着,雖然不像之前那般難受時而如浸冰水中時而像是被放在烈焰上烤着,但是晚上山洞中真的很冷,雖然靠在火堆邊上蓋着趙肅的披風,但是她本身就畏寒夢中將自己蜷縮成一團。
直到背後貼上來一個溫暖的懷抱,潛意識裏往那懷抱中鑽了鑽,直到將整個人都貼近了他的懷抱中,皺着的眉眼舒展開來。
山洞中火光漸漸微弱下來,但是緊緊相擁的兩個人卻是那般的靜謐美好,溫香軟玉,佳人在側,此生所求莫過於此。
在山林中頂着凜冽的寒風搜查冥教餘孽的追痕與一衆暗衛卻十分痛苦。
“追痕大人,既然主子已經聯絡到我們了,爲何不回去啊。”某個不長眼色的問道。
一向以和善著稱的追痕大人面無表情的笑了兩聲,笑聲十分滲人。他很想告訴這個愣頭青,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在側,自家主子捨得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