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夔王府的冷清,靖王府乃是先帝賜給最爲器重的兒子的,是以佔地面積極大,周圍都是宗室子弟的府邸,而王府內的佈置建築比夔王府闊氣多了。

    亭臺樓榭、屋宇飛檐坐落有致,貴而不奢,十分清雅;小橋流水竹影清幽,以青石子鋪成的蜿蜒小道可謂一步一景,其風格頗像是江南的建築。

    蘇玉徽曾聽肖十七說過,原靖王妃最喜江南景緻,王府的一切佈置都是按照靖王妃來的。

    昔年汴梁城中她與靖親王乃是青梅竹馬一齊長大,而後如願嫁入了靖王府,英雄美人在汴梁城中傳位了一段佳話,二人伉儷情深,若非是後來來了一位西燕公主,二人也不會被迫分開多年。

    蘇玉徽心中胡思亂想着,雖然並非是第一次來靖王府,但是上一次來的時候藉着暮色掩護來去匆匆,沒來得及細緻的欣賞,此時看着不禁有些眼花繚亂。

    而在此時正是三月草長鶯飛的季節,昨夜一夜春雨後王府花園中的杏花並着梨花開了,似乎靖王府的花比別處開的都早些,滿園錦繡,粉的、白的花朵落在青石子鋪成的小道上,讓人不忍心踏足上去。

    這些精心侍弄的花草想來也是當年靖王妃留下來的,不知究竟是怎樣一個蕙質蘭心的女子,蘇玉徽心中不禁遐想着,目光看向趙肅的時候,卻見他神情平靜,深邃的眼宛若看不見底的黑夜一般幽深。

    他離王府多年,在這樣一個自小生長的地方,難道內心沒有半分的觸動嗎?

    雖然他從未說過,蘇玉徽倒是隱隱看出來一點,趙肅似乎與其母妃的關係並不好,她聽他多數提及的是靖王卻從未提到過靖王妃……

    蘇玉徽探究的目光在看見那花影重疊處一個緋紅色的身影瞬間收回,她驀然站住在了那裏,滿園的花開錦繡,不及那人姣好如處子的容顏,不及他站在花樹下拈花一笑……

    那人膚色白皙如雪,五官深邃,入鬢的長眉下是一雙碧綠色的眼,在陽光下折射出迷離的光輝,高挺的鼻樑下薄脣微微上翹,似笑非笑,有幾分邪魅之意。

    那是個極其美麗的人,那一種是一種讓人不辯雌雄的美麗,他穿着一襲紅衣如火,上面用暗色的銀線繡着極其繁瑣的花紋。

    漆黑的長髮並未如同一般男子般用簪子束起來,而是用墜着流蘇的銀鈴錮在了身後,看到走在人羣中間的少女微微一笑,那一雙若碧玉般澄淨的眼眸和那佩戴在額間綠色的額環在陽光下璀璨奪目,一時間令人不敢逼視。

    那人丟下了手中的花枝,對不遠處的少女張開了手臂,少女如同雛鳥歸林般向那紅衣男子撲了過去緊緊抱住了男子,像是一隻快樂的小鳥。

    如同小時候一樣,他抱起她在空中轉了好幾圈,青色的裙襬散開一圈圈光暈,繽紛的落英間如詩如畫。

    被扔在半道的某人看着親暱的師兄妹二人,眉眼瞬間沉了下來,那碧色的眼眸似是察覺到了不善凌冽的目光,挑釁的對他笑了笑纔將蘇玉徽放下來。

    嘴角帶着笑道:“原本師兄還擔心我的小阿玉在汴梁城受苦了呢,

    看你重了這麼些想來過的還是不錯的。”

    久別重逢的歡喜讓蘇玉徽暫且沒有計較嘴賤的某人,好奇問道:“師兄,你怎麼會在這裏啊?”

    陌華伸手欲揉了揉蘇玉徽柔軟的頭髮,卻被蘇玉徽嫌棄的避開:“你敢碰我頭髮信不信我揍你。”

    他的手落在了半空,十分遺憾的嘆了口氣,方纔回蘇玉徽的問題:“是師傅收到靖王的來信請我來的……”

    聞言蘇玉徽冷哼了一聲道:“趙煜那廝果然和月宮有來往,師兄你快說師傅讓你來汴梁城究竟有什麼目的。”

    依照她師傅那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連城璧一事既然將大傾、西燕還有冥教都牽扯了進來,她不信月宮沒有摻和一腳。

    聽出了蘇玉徽語氣中的不善,陌華摸了摸鼻子道:“師傅讓我來汴梁幫你忙的。”

    蘇玉徽不信的斜了陌華一眼,早不來晚不來怎麼偏偏這個時候來,陌華只好小聲的說道:“師傅聽說葉家的人也收到了靖王府的信,便讓我來。”

    蘇玉徽恍然:果然不出她所料,靖王府、葉家、月宮這看似毫無關係的三方勢力中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而能讓他聯合在一起的只有一件東西——連城璧!

    師兄妹二人一面說着話,卻見他的目光若有若無的落在了長廊那端散發着低氣壓的男子身上,聽說這是他家小阿玉的紅鸞星呢,想到此處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順便來看看……”

    二人一起長大,蘇玉徽當然看出了陌華臉色有古怪,立即警惕道:“順便來看什麼?”

    陌華掩飾的笑了笑微微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只是來看看你好不好。”

    緊接着似是想到什麼,一臉警惕的看着蘇玉徽:“只是這幾日你去哪裏了,怎麼都聯絡不到你們。”

    蘇玉徽眼神閃了閃,跟自家師兄告撰赦的狀,“師兄冥教你知道的吧,他們陰險毒辣屢次暗算於我。還有撰赦那卑鄙小人……”

    將這些時日所受的委屈添油加醋的告訴了陌華,什麼命懸一線、身負重傷、九死一生,就連站在迴廊處看似是在欣賞着園林美景,實則是在盯着師兄妹二人舉動的趙肅嘴角也不由得抽了抽。

    薔薇一臉錯愕,倒是肖十七一副習慣了的表情,昔年在月宮的時候這位主旁的本事沒有,告狀的本事卻是一流的,每次就算做錯了事但都能讓其他的兩位堂主爲她出氣……

    等蘇玉徽告完狀後陌華那淺淡的綠色眼眸燃着熊熊怒火,“撰赦那王八蛋,是當我月宮沒人了是吧。小阿玉你放心,下次師兄見到他必定活捉了他到你面前,讓你出氣!”

    見陌華一副怒髮衝冠的模樣,蘇玉徽心裏微微的鬆了口氣,額頭上的冷汗還沒擦乾淨呢。

    卻聽此時陌華似是想到什麼一般,盯着蘇玉徽道:“小阿玉,你還沒告訴師兄這幾日你都和誰在一起呢?”

    蘇玉徽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卻見陌華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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