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大御亡國之後,天下三分,東爲大傾,西爲西燕,北爲北越,百年光陰過去,其它的三國都在休養生息,百姓安居樂業。

    雖然大傾與西燕之間時常有摩擦,但因爲有政權中心的統治,整個國家在法律、制度之上十分完善,百姓們的生活並沒有受到很大的影響,唯獨南夷除外。

    對於整個東陸而言,南夷是個被詛咒的存在。

    這裏山林密集,毒物從生,無論是沼澤還是林間的瘴氣都能隨時要了人的性命,更何況還有那隱居於山寨之間通曉巫蠱之術的南夷人,就算是在前朝大御時期政權最爲集中的王朝,軒轅皇族也不敢將兵馬踏足於此地。

    他雖統一了東陸,但對於南夷而言,並沒有設中央的政權於此,而只是封南夷王,使其每歲進貢。

    這也是在數百年後大御亡國,天下三分,但無論是最爲強大的大傾還是野心勃勃的西燕,都沒有敢將主意打到南夷這片土地上。

    那裏山林密集交通不便,百姓都是難以教化的蠻夷人,派兵遠征並不值得,更何況在南夷還有另他們十分忌憚的月宮。

    無論是附屬小國也好還是蠻族統治下的山野蠻人也罷,對於月宮有着一種崇高的敬畏與信仰,誰也不敢挑戰歷任月宮宮主的權威。

    但月宮的存在只是阻止那些邪惡的巫蠱之術禍害世人避免爲禍人間,對於法度與政權的集中並沒有任何的威懾力,這也造成了南夷內亂不休,南夷人身份低下淪爲奴隸的根源所在。

    在蘇玉徽的印象中,她一直以爲南夷是個最爲純淨的人間樂土。

    因爲那裏沒有王權的約束與官府的壓榨,也沒有酷吏苛稅,依山傍水,自由自在,宛若世外桃源。卻怎麼也沒想到在那樣美好的表象之下,竟藏有那樣殘酷的事實。

    沒有王權的約束,他們也失去了尊嚴與權力的保障,讓南夷人在三國內是最爲低等備受歧視的存在,甚至被當做奴隸任意買賣,被當做試藥的傀儡!

    蘇玉徽處於震驚中久久沒有說話,江晚奕見狀欲還要說什麼,卻被趙肅冰冷的眼神給制止住了,他知道有些事急不得。

    不過須臾之間,他由方纔的神情凝重又恢復了昔日含笑的模樣對蘇玉徽道:“雖然那些刺客都被夔王殺了,但也不知這次蕭遲帶了多少兵人到汴梁,在找到破解方法之前,殿下這些時日還是不要獨自出門爲妙……”

    說着,他的目光似有似無的落在了趙肅身上,含笑道:“在下也好心的提醒夔王殿下一句,若無必要,不要同那些兵人交手……”

    他的語氣意味深長,蘇玉徽沒有聽懂他的意有所指,但趙肅瞳孔微縮,看向江晚奕的時候眼神一片冰冷——藏着凜然的殺意。

    江晚奕只當做沒看見他眼中的殺意,負手離開,看着他的背影,蘇玉徽心中隱隱有一種不詳的預兆,眉心挑了挑,問一旁一直未曾說話的趙煜:“那傢伙來找你到底爲了什麼事?”

    趙煜準備說話,正好對上趙肅冰涼的眼神,話鋒一轉道:“也沒什麼,前些時日宮主他們在,他也不敢出門,大約是每日在屋子裏呆着

    覺得無聊的慌來找我說說話吧。”

    聽他提到澹月,蘇玉徽果然被其轉移了注意力,問道:“師傅他們好端端的爲何要走?”

    趙煜只得連連苦笑道:“宮主行蹤素來飄忽不定,他爲何要走、去了何處我又如何能得知。不過……”

    說到此處的時候,趙煜微微皺眉道:“若宮主一人離開也就算了,爲何息風和陌華也悄無聲息的就走了呢。”

    如今汴梁城的局勢這麼亂,他們至少要留一個人在蘇玉徽的身邊纔是。

    蘇玉徽原本以爲趙煜會知道什麼,沒想到他也是一問什麼都不知道,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道:“算了,我還是想辦法聯絡他們吧。”

    畢竟如今蕭遲也在汴梁,手底下還養着那樣一羣怪物,雖然兩個師兄都在澹月的身邊,蘇玉徽還是有些不安。

    除了澹月之外,還有……

    “昨天晚上皇上詔你進宮究竟爲了何事?葉先生怎會無端被扣在了宮中?”蘇玉徽復又問趙煜到,一旁坐在那喝茶的趙肅,目光也淡淡的移到了趙煜的身上。

    被蘇玉徽這般一問,神情有些古怪道:“如果我說……昨天晚上我只是被皇上詔進宮下了一晚上的棋,你們信嗎?”

    不說趙肅,就連蘇玉徽都是一副懷疑的目光看着趙煜,卻見趙煜也是一副無奈的樣子道:“我自己都被皇上弄糊塗了,好端端的他非要和我破解那七星玲瓏局……”

    “咔擦”一聲,細碎的響聲打斷了趙煜的話,蘇玉徽與趙煜二人的目光不由看向了聲音的源頭——趙肅竟生生捏碎了手中的茶盞,二人驚訝的看着趙肅陰鬱的神色。

    七星玲瓏局,當日是他啓程前去江南之前陪徽宗對弈的最後一個棋局。

    死局,無解。

    可他偏偏爲何要詔趙煜進宮解局呢,是在預示着什麼?

    溫熱的茶水從他指縫之間溢出他才反應過來,迎着二人不解的目光,他面無表情道:“手滑。”

    蘇玉徽與趙煜……

    趙肅的些微異常表現並沒有讓蘇玉徽多想什麼,她真正在意的是被留在宮中修補九幽地獄圖的葉兮清!

    昔年葉家先祖做了十二幅九幽地獄圖被收藏於宮中,本是普通的十二幅畫並沒有什麼異常,但因爲十一年前那幅紅蓮業火圖出現在靖王的靈堂之上,沾染了靖王妃的鮮血,這一套九幽地獄圖隱隱透露出一種不祥的預兆。

    爲何在多年後,徽宗竟然會又再重提修補九幽地獄圖的事?若那塵封的隱祕被揭露在世人面前,等待他的將是千古的罵名,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徽宗的心思越發的讓人琢磨不透,不過如今蘇玉徽可以肯定的是:“是否那青鸞亂世的童謠或許只是掩飾他們目的的一種手段,或許……他們想要對付的人依舊是你!”

    蘇玉徽看向趙肅,神情凝重道!

    風起,燭影搖曳,十一年前的那一場風波,依舊未曾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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