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老家主”家兵家將跪了一地。
段天德神情激動,噗通一聲跪倒在父親面前,一時間涕淚橫流,咚咚咚連叩三個響頭。
“癡兒,哭甚,諸位愛將,都起來吧。”段奉賢神色間也略顯激動,他離家日久,在外無不思歸。
“多謝父親大人。”
“謝老家主”
段天德和家兵家將起身,家兵家將們站立兩廂,個個精神抖擻,段天德拭眼角的淚水,充滿感情的望着已經十多年不見的父親。
父親仍然是那樣老當益壯,意氣風發,精神矍鑠,雙目有神,唯一有變化的兩鬢多了寒霜,一路勞頓,頗帶風塵。
老家主的身後,是一直隨他左右的二十名死士。
“家主”
死士們紛紛抱拳。
段天德感慨的抱拳回禮“歡迎回家。”
老爺子今年已八十二了吧。段天德慨嘆,忙道“父親大人,請,兒子馬上備酒宴,爲父親大人接風洗塵。
“唔”段天德微微頜首,氣場極爲強大,老爺子掃視一番,眉頭皺了皺,似乎從中未發現自己的孫子。
段天德見老家主神色有異,他知父親心裏怎麼想,一時間悲從心來,但還是強制壓抑,不讓父親看出端倪。
一衆人等浩浩蕩蕩跟隨段老家主進去,段奉賢一路走走停停,不住感慨,還是家裏好啊。
段天德心頭黯然,畢恭畢敬的強作歡笑,跟在父親身後,思量着要不要把目前的困境告訴父親。
但瞞是瞞不住的,老家主睿智多謀,識人無數,可以從段天德舉手投足的神情變化看出一絲端倪。
一回段家祠堂,段奉賢即屏退左右,氣定神閒的在太師椅坐下,老目森然,看一眼誠惶誠恐的兒子,淡淡的道“天德,說說吧。”
“啊,父親大人,要兒說什麼”段天德愣了。
“混賬東西,不要以爲爲父雲遊在外,家裏的事就什麼都不知道,如今江湖中已傳的沸沸揚揚,你還想隱瞞老夫嗎說”
段老爺子疾言厲色,一拍桌面,嘩啦一聲,厚重的楠木八仙桌應聲坍塌,功力端的驚人。
段天德嚇的腿一軟,噗通跪倒,忙叩頭道“孩兒知罪,孩兒不敢隱瞞,只是父親大人剛進家門,孩兒尋思等些日子再和父親大人說,我”
“等,你還要等到什麼時候現在就講,老夫縱橫江湖世俗幾十載,什麼場面沒見過,再大再難的事,老夫從來沒皺過眉頭,你起來說吧,爲父還能承受。”段奉賢預感到事情可能極爲不妙。
“是”段天德忙起身,垂頭侍立一旁,整理整理思緒,隨後開口,把段家最近一年多發生的所有事情全部告訴了自己的父親,連帶自己的兒子被人打死的事,他都不敢有絲毫隱瞞。
段老爺子起初還靜靜的聽着,沒什麼反應,直到後來,聽說公孫家族倒臺,喬家脫離段家,段家供奉被人打死,自己的親孫子也命喪黃泉,老爺子在強大的心臟和自制力也承受不住,突然之間老目失去了神采,剛回家的意氣風發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悲傷和痛悔,段奉賢老軀微微顫抖着,痛苦的閉上雙眼,整個人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擔憂什麼段家的覆滅嗎”段奉賢冷冷的看着一臉愁容的兒子,冷冰冰道“你這個家主當的可以啊。”
“父親,都是兒子無能,造成如今不可收拾的局面,請父親大人責罰。”段天德棲棲遑遑,又要下跪
段奉賢極力壓抑自己失落,痛心,悲傷的諸般複雜情緒,雙目黯淡,頹然揮手道“算了,常言道,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我段家祖上有德,已風光數百載,夠了,夠了你下去吧,爲父剛剛回來,一路風塵僕僕,思慮過多,現在想靜一靜”
“那孩子去給父親準備酒席。”段天德忙殷勤道。
“去吧,去吧”段奉賢也不多話,連連皺眉擺手。
段天德不敢多惹父親不快,趕緊退了下去,忙着安排酒席去了。
段老爺子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內心說不出的悲傷情緒涌上心頭,身體顫顫巍巍,彷彿一下子人體的能量被抽乾,段奉賢強撐着起身,望着祠堂供奉的祖宗畫像和依次供奉排列的段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突然一口老血噴出來
段家又陷入無盡的恐慌中。
“父親,您好點嗎”段天德憂心忡忡的侍立段奉賢牀前,小聲道。
老爺子剛服下靈藥,閉目調息,半響緩緩睜開眼,淡然道“死不了,扶我起來。”
“嗯”段天德不敢怠慢,急忙攙扶段奉賢坐起靠在牀頭。
段奉賢看一眼自己的兒子,緩緩的道“天德啊,你可記得一句話”
“什麼話”段天德小心道。
“天作孽由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老爺子這句話很重。
段天德羞慚的垂首“孩兒知罪。”
“我們段家的世代家傳祖訓,你還記得”段老爺子又問。
“記得”段天德惶恐道。
“唔,那就好,咱段家先祖早有言在先,留耕道人四留名雲,留有餘;不盡之巧以還造化,留有餘,不盡之祿以還朝廷,留有餘;不盡之財以還百姓,留有餘;不盡之福以還子孫,留有餘;,事太盡,未有不貽後悔者。先祖說,臨事讓人一步,自有餘地,臨財放寬一分,自有餘味,推之,凡事皆然,你明白否”段奉賢語重心長道。
“孩兒明白,先祖的意思是告誡子孫後代,發家之道在於凡事留有餘地,不做盡做絕罷了,所以,祖上的祠堂命名爲留餘堂。”段天德道。
“既然都明白,你做爲家主,爲何路越走越窄,最終走向死路呢”段奉賢犀利的眼神告訴段天德,自作孽不可活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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