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裏,寒風更甚。
帶着一身溼潤的寒氣,陸崢言總算是處理完,匆匆的趕來了醫院。
下午時,醫生已經把診斷報告發給了他,看完後他亦是沉默了很久。
空曠的走廊裏,腳步聲愈發的明顯,不一會兒,陸崢言就站在了鬱白露的病房門前。
頓了頓,他輕輕的擰開門,緩步走了進去。
光線很暗,可暖黃的光線卻讓人倍感溫暖。
而此刻,鬱白露就躺在病牀上。
站在會客廳的門口,陸崢言看着病牀上呼吸均勻的鬱白露,竟是有些愣了神。
又不能站起來了。
這個消息,於鬱白露而言,他不知道會意味着什麼。
跟着,在陸崢言站着的這會兒功夫裏,不料鬱白露卻是突然醒了。
只見,她掙扎了幾下,便睜開了眼睛。
入眼,就看到陸崢言站在門口處。
“……你來了。”
鬱白露睡了許久,嗓子帶了些喑啞。
此時,她情緒平靜,絲毫瞧不出有任何的異樣。
見她醒了,陸崢言也邁步,走了進去。
最後,在牀邊站定。
他垂頭望着她,好一會兒,才說道:“繼續睡嗎?是我打擾你了?”
這話,總聽着是有些沒話找話。
鬱白露聽罷,無聲的笑了笑。
接着,她搖了搖頭,有些無力的嘆了口氣:“睡了很久,渾身都沒勁兒了。嚴毅的事兒,都處理好了?”
其實這一覺,鬱白露睡得並不好。
她做了很久的夢,夢裏亦是出現了嚴毅的身影。
到那個時候,鬱白露真是由衷的感激陸崢言。
幸好,他不讓她去看當時的場面,這讓她的夢雖然可怖,但還不至於血腥。
“我會妥善處理,你只要安心養病就好。”
陸崢言說着,見鬱白露突然掙扎着像是要坐起來。
頓時,他心頭咯噔了一下,忙上前去扶。
“喝水?我幫你。”
說不出什麼寬慰或體貼的話,陸崢言一邊給鬱白露倒了杯水,遞了過去。
捧着玻璃杯,小口的抿着,隔了好久,沉默的鬱白露才終於又看向了陸崢言。
“你都知道了?”
“我看了診斷報告。”
“……那你介意嗎?”
她問,他答。
不過鬱白露這話說出後,沒等陸崢言回覆,就聽她又說:“我又站不起來了,之前的,都是一場空歡喜。”
似乎她很平靜的就接受了這個事實,而陸崢言聽着,便是擰起了眉頭。
“你站起來過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
沒有遲疑,他這般說道。
鬱白露聽着,勾起了脣角,微微一笑。
“要是再也站不起來了呢?你會怎麼樣?我還算個‘真正’的女人嗎?”
她的語氣裏,隱隱約約的,帶了些嘲諷。
之前,陸崢言對她的態度可不是這般。
面對站不起來的鬱白露,陸崢言無不是嫌棄。
如今,她又成了這副樣子,他呢?他會如何。
陸崢言自然明白鬱白露說這番話是爲了什麼,沉默了半晌。
最後,就聽得他回答道:“仍是那句話,不論如何,你都是我的老婆。”
深冬清寒,不覺間外頭又下起了雨。
很久之後,陸崢言在確認鬱白露睡着,才走出了病房。
門外,身爲助理的原嵩倒是一直都沒有走,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他聽到有開門聲,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
而後,他站起來朝陸崢言走去。
“帶煙了嗎?”
陸崢言低聲的說着,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原嵩聽罷,趕忙從搭在手臂間的西服口袋裏掏出了煙。
平日裏,陸崢言極爲自制,可遇到今天這事,他也需要讓平復情緒。
接過了煙,陸崢言只是看了眼原嵩,隨即說了句,你可以回去了。
不等原嵩開口,他就已然轉身。
接着,陸崢言並沒有到無煙區,而是慢步到了醫院的地下停車場。
這會兒已經是後半夜,四處都安靜着,只是偶爾會進出一輛車。
而他則是坐回了車裏,降下了車窗,有一搭沒一搭的抽着煙。
不過,很長時間過去,他的目光都鎖定在停車場的入口處,瞧着似乎是在等待着誰。
在嫋嫋的白煙裏,陸崢言的臉色並沒有什麼表情,眼神亦是冷然。
這般的他,一如既往的讓人猜不透心中所想。
終於,在一盒煙去了快一半的時候,陸崢言靠在椅子上的身體往前立定了。
跟着,他一邊掐滅手中的煙,一邊盯着不遠處從車上下來的人。
突然,在寂靜空蕩的停車場裏響起了鳴笛的聲音。
這一聲,足以讓才下車的沈勉驚詫。
隨之,他轉頭,亦是看到了正下車的陸崢言。
不由的,沈勉皺起了眉頭,心中升起了警惕之心。
“好巧,在醫院也能碰上。”
陸崢言雖然嘴上說着客套話,可面上的表情卻是極爲敷衍。
依稀間,還能看出幾分嫌棄。
對面,看着都懶得裝一裝的陸崢言,沈勉也是毫不遮掩的說道:“不巧,我就是來看望鬱白露的。”
此話一出,陸崢言眯了眯眼睛。
聽他輕哼了一聲,繼而說:“你倒是消息靈通,可是,已經過了探視時間。”
說這話的陸崢言,明顯的臉色已經不好。
“你既然肯定了我見不着鬱白露,那爲何還要在這兒等着我?陸總,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沈勉毫不留情的揭開了陸崢言出現在這裏的真正目的。
許是兩人不但做了生意場上的對手,還都爲了同一個女人暗地裏較勁,彼此間無形中都互相瞭解。
然而,被沈勉揭穿,陸崢言也不覺任何窘迫。
反倒是把話挑明,他也直截了當的說:“鬱白露沒什麼傷痛痛苦難耐,需要人安慰的戲碼。你也別假模假樣的上去惹人厭煩,看着鬧心。”
說着,陸崢言的眼神裏更是透了些許寒意。
這番,沈勉卻是忽而笑了笑。
他看着陸崢言,沉默了片刻,隨即輕聲說道:“沒想到,陸崢言也有不自信的時候啊!”
聽着,陸崢言的眼神更是犀利。
可是不等他說話,沈勉跟着又說:“看來我得到的消息不假,鬱白露的腿……”
說到這裏,沈勉只覺喉頭一陣澀意。
“她如果這輩子再也站不起來了,你會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