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差一百到萬歲 >031.假亦亂真
    喬安山認真指導,小球熱心幫助,自身本就有點基礎,加上聰明好學,善於觀察又勤於總結提煉,採青的醫術突飛猛進。.

    她像忙忙碌碌的小蜜蜂一樣勤勞,每天進進出出傷員病號的帳篷,稍有時間就去附近牛頭山、牛角峪採藥,回來後,還會按喬大夫的方子抓藥煎藥,口裏唸唸有詞的背誦記憶古方,晚上已經開始手抄《素問》和《本草綱目》。

    小球對採青的神速進步歎爲觀止。喬安山的開書檢查,難得住小球卻很少難得住採青。

    每次考試檢查他們二人,神情沮喪的必是小球,而開心且放鬆的定是採青,偶爾她還露出得意之色。喬安山都毫不留情的指出書背的好記的好,未必就是學好了,要看的好病,醫的好人,纔是老百姓認可的好大夫!

    一天深夜,整個軍營進入了夢鄉,只有幾個帳篷還亮着微弱的橘色燈光,猶如青色的天幕上撒下的幾顆閃耀的星辰。

    劉金堂閃身進入了採青的帳篷。搖曳燭光下的採青正趴在桌子上忙着什麼,對於他的到來,根本沒有反應。

    劉金堂湊過去一看,她竟然在整理白天看病的筆記。

    清一色的蠅頭小楷,密密麻麻、認認真真,工工整整。劉金堂看到左十三營秦將軍,左臂沉珂,創口糜爛,長度尺餘,自述不可動……淡鹽水清洗創口膿血三次,跌打止血丸碾碎加曬三日婆婆丁草藥覆之處置,三日後見創口處膿血漸少,白色肉芽新出,自述輕微可擡。如法炮製,試看幾日可愈,以回稟師父……

    “青兒,沒想到你如此用功……”劉金堂由衷感慨着,看到她紅腫的眼睛,疲乏的神色,不禁又欣喜又心疼不已,“青兒,咱要注意身體……”

    採青正聚精會神的整理醫案,記錄一天所學所用,回頭看到是劉管家,婉兒一笑,“爺爺,您來啦,快請坐。”

    劉金堂拿出一小節細細的青翠竹管,竹管的上端被封住,拿在手上與她剛剛放到硯臺上的狼毫筆桿形狀一般無二。

    “波斯神蟻?”她的眼睛立刻神采飛揚起來。

    “上次忘了帶給你。”劉金堂的無意之舉一下又撕開了她的舊傷疤。失貞的悲憤、恥辱和疼痛,猶如蟄伏在時光深處的毒蛇,不經意間就會爬出來,惡狠狠的噬咬自己一口。

    想起這些,那一片神采頓時暗啞下來。

    她記得上次向劉金堂借用神蟻只爲了報仇雪恨之用。可是現在,敵人依舊不知是誰,沒有明確的復仇目標,那幾日昏迷過去的記憶全然沒有印象,讓她去找誰?

    她還是把細竹管接到了手上。藉着燭光打開管蓋,她看到,一隻細長身體碩大頭顱渾身泛紅的波斯神蟻正探頭探腦的伏在管中,此刻它覺出了異常,正擡起兩隻觸鬚不停的四下探視。

    採青迅速蓋好了竹管,將它貼身收了起來。

    “時候不早了,你早點歇着吧,我改天再來看你。”說話間,劉金堂轉身就走,卻被採青從後面喊住。

    “劉爺爺,紫玉在哪裏呢?我想,該與她匯合,一起去鳳陽城……”

    “青兒,”劉金堂在一瞬間,突然產生了告訴她真相的,可是話到了嘴邊又生生嚥下去,“我一直託人在打聽紫玉的消息。去茱萸鎮的人回話說,紫玉已經不在孫里長家裏,據說是獨自一人去了京城……”

    “爺爺,我在茱萸山見過紫玉,只是離的遠,沒說上話……”她把那日的情形告訴了劉金堂。

    “華坤?”劉管家聽後沉思片刻,對採青道,“血滴子裏高手如雲,華坤無疑是其中武功最高深的劍客之一。雖說他性格乖僻,爲人桀驁不馴,卻沒聽說有什麼劣跡,人品該當上乘……他們兩個怎麼會碰到一起的?”

    你問我,我問誰去啊?採青暗自思忖。不過,聽到他誇讚華坤人品,心裏還是得意的很,爲自己看人的眼光一向高明。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臨告別前,劉金堂無意間看到採青的皓腕上佩戴的那隻木鐲,不禁一愣。這孩子怎麼可以這樣不愛惜寶物呢。

    “青兒,鐲子挺好,只是……”他想說你該妥善保管,不該外露之類的話,卻被她打斷。

    “爺爺,你看,”採青輕擡右臂,右手在左腕處稍微一停,接着便把那大了一圈的木鐲解了下來,遞到他的手上,“看,我找軍機營的巧手照着藍鐲的樣子打的這一隻……怎麼樣,是不是很像?”

    哦,原來是仿造品。劉金堂懸着的心才穩穩當當的放下。

    原來,採青給軍機營的將士們看病時,認識了其中的幾個能工巧匠。有一次,她藉故說戴着鐲子不好乾活,總怕被磕到,提出如果能有一個方便摘取的鐲子該多好。那些人說,這個簡單的很,只要你敢想他們就敢做。

    於是,採青拿着上次那些看上去紋理和貓眼藍鐲一致的木塊,交到了他們手上。

    幾日後,便有了現在她手上戴着的這一隻。心思縝密細緻入微如劉金堂,乍看之下都不能分辨出來。

    工匠們還設計了一道機關,只要用手輕輕一按,木鐲就可以彈開一段,它的內徑直接擴大一圈,便可以順利的從手腕上摘取下來。

    如此,真的貓眼藍鐲便可以妥善保管起來了。

    看到採青的思維如此縝密,行動間風輕雲淡,舉重若輕,便把一切遮掩的異常嚴密,絲毫沒有違和感,劉金堂暗自佩服,對她的爲人處世和機動靈活能力放心不已。

    江山待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不得不佩服這些年輕人啊。劉金堂由衷感慨着。

    送走了劉管家,採青揉一揉酸澀的眼睛,重又翻閱一次今日所學的內容,把病理記錄收尾後,整理了一下桌面,吹熄蠟燭,獨坐在那裏,透過帳篷上所開的小窗,托腮靜對今夜的天空。

    夏蟲在角落裏啾啾鳴唱,不時變換着屬於自己的節奏。有風從遙遠的地方吹來,把溫熱的氣息漸漸吹散。一彎月牙從雲端緩緩露出一角,幾顆星星遙掛在天際。在天幕和地平線的交接處,是牛頭山的山脊……夜靜更深,有巡夜的梆子傳來,已經三更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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