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孤獨之客 >第424章:情感花園
    夕陽沉落,又一天即將過去了。.biqugev“怎麼?晚飯又不吃了嗎?”餐廳之內,戚爺望着戚家長媳陳潯兮,見其並不說話,只是怯怯地點頭,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悲涼與憤慨。他知道風鶴已經被圈界裏那些整齊得近乎殘暴的嘲笑聲擊垮了,以至於幾日之內,家裏多了一條羞憤欲絕、生無可戀的“死狗”。

    “他此刻在哪裏?”戚爺撂下筷子,盡力以溫和的口吻問兒媳。

    “在臥室裏躺着,一聲不吭,甚至,一動不動。”潯兮一陣哽咽,幾乎要哭出聲來了,又知道公公特別厭惡自己的眼淚,遂只得低着頭,奮力忍着。

    戚爺起身離席,風雲默默跟隨着,錦然安坐如常,潯兮遲疑着要不要跟去,芊芊也擡起頭來看着心愛的丈夫,風雲仍沒有說話,只是朝她們露出溫和、安穩的微笑,以示意衆人安心喫飯。那種笑意,衍生出不可抗拒的魔力——縱使不言語,也足以能令觀者感到踏實、溫暖的魔力。

    “鬧騰夠了沒有?!”穿過裝飾異常華麗的走廊,來到風鶴臥房,戚爺朝牀榻之上的兒子呵斥道,“若真覺得沒臉見人或者活不起了,就乾脆了斷了吧!”

    風鶴聞聽此言,方纔緩緩起身,晃盪着站在牀邊,面色蒼白,神色悽惶,心裏似被某種悲愴的情緒所籠罩,以至於整個人彷彿隨時要癱倒、融化在地面上了。

    “不是就不是唄。你本就不缺兒子。”戚爺坐到窗邊的太妃椅裏,望着夕陽下的遠山喃喃。風雲則默默走到大哥身側,扶他坐到牀邊的椅子裏。

    “我覺得自己總是被女人戲耍……這簡直成了我的……宿命。”風鶴委屈起來,終於吐出這句話。

    “情感之界,誰都有被辜負、戲耍的可能性。”戚爺嘆了口氣,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心上的阮芽。風雲也跟着嘆氣。戚爺見狀,立即說,“瞧瞧,提到情感這話題,連風雲都嘆氣。所以,咱們爺們兒都一樣啊。別鬧了,該怎麼活還怎麼活吧。”

    風鶴想了一小會兒,終於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他再度揚起臉,看了看身側的風雲,再轉去朝父親懇求道,“那麼,您也別再怨風雲了。他也是爲了我,”

    “你先把自己規整好,再去操心別人吧。”戚爺打斷了兒子的話,又瞪了眼風雲,“至於你,便是規整得太完美了,爹也就無須操什麼閒心了。”說罷起身離去。風雲也沒再跟出去,而是走到窗邊,穩穩地坐到父親剛剛坐過的太妃椅上。

    “我還從未見過咱爹氣你這麼久。”風鶴笨拙地笑了笑,臉頰上寫滿內疚之情。

    “足見這一回,他對我必定是特別失望的。”風雲望着遠山的連綿弧線,輕聲說,“我總覺得自己可以替他老人家、替整個戚家承擔一切,這想法實在太自大、趨於極端了。我甚至忘了最後一次誠心向他請教、傾聽他的見地是在何時……在他眼中,在他心裏,我的過分承擔反而變成對他的輕視與忽略。”

    “不要這麼說,風雲。不是這樣的。”

    “不過沒關係,我認罰,也會好好審視、檢討自己。父親是一面鏡子,得常去他面前照一照,以看清自己永遠無法探尋到的另一番面貌。所以,不要擔心,要有耐心,慢慢來,一點一點地去擦拭、改變自我的昏暗混沌、緊迫難堪,相信爹的這面鏡子裏,終究會照出澄明通透、豁達開朗的自己。”

    風雲起身,對大哥和緩地說,“走吧,去喫一點兒東西,或者喝一碗湯暖暖胃,不要再爲了外面的閒言碎語而慪自己,反而讓我、讓家裏人心疼、難過。”

    “好。”風鶴的臉色漸漸好起來,“哥聽你的。都聽你的。”

    夜色濃重,無風而沉悶,一對兄弟一前一後地默默行走,彷彿漂浮於某種極端而強烈的夢境中。風雲走在前面,閃耀着引路之光,風鶴執着地追隨,步伐若行雲流水般自在、自然。兩個人,分明是兩種極端,卻又融洽而美好,相得益彰。

    “怎麼了?錦然。”臥房之內,戚爺溫柔地問詢懷抱中那位似黯然神傷的美人。

    “沒什麼。只是覺得最近發生的這些事,讓人透不過氣來。”

    “幸而只是折損了些體面,如今家人皆安好,一切如常安穩,你也就別總是煩心了。”

    “那您也多笑笑,至少和氣些,不然愚鈍如我,哪裏會感知道一切已如常了呢?”

    “狡——猾。”戚爺笑了,“不過是怨我給風雲冷臉看罷了。”他心裏卻已認定——那不過是她慣用的變相討好的策略而已。

    “您知道就好。您那樣對他,他會有多難過啊。”

    “我有我的道理。還有,別跟我耍小聰明,我不喜歡。”英俊硬朗的臉龐上仍掛着溫柔笑意,然而話裏卻藏着警告的意味,錦然立即領會了,鄭重而虔誠地點了點頭。

    始終有一種錯覺,盤旋在她的內心——假以時日,戚氏之主心頭一定會有她的位置,但事實並非是這樣的。始終、永遠不會是這樣的。想到此處,她藏起情緒,只在心裏流下一滴淚。那淚,無聲無息地滲入乾涸、荒蕪、落滿灰塵,甚至讓人心碎的情感花園。

    “嘿,魔王,這個引發了衆人全情關注的私生子事件之後,我也有了些自我見地,你要聽嗎?”黎明將至,失眠了一整夜的胥子亮忽然決定致電胥馳,傾吐一番。

    魔王哼了一聲,回覆道,“難道你想說——每個人內心深處都埋藏着一些祕密,不光彩的祕密,雖一時無人知曉,卻時時折磨、攪擾着自我。直至有一天,那些祕密真的被晾曬於陽光之下,雖難免尷尬難堪,但也不失爲一種解脫,甚至是自我赦免。”

    電話另一端沉默了數秒。

    “所以,魔王,要不要我來幫你晾曬一下你對秋兒做過的無恥之事?!”

    “忽然提到這件事,我不免要懷疑當初的一切,或許是被你算計了。”

    “算計什麼?!算計的結果總要利己纔有付諸實施的價值。我愛她,是的,天啊,面對你,我居然可以說出內心隱藏的祕密了。所以,別逗了!我怎麼可能算計一出你對她的霸王硬上弓呢?!”

    “那麼,在圈子裏已經非常混亂的此時,你爲什麼打這通電話,跟我說他孃的——晾曬祕密?!”

    “因爲突然之間我很想知道是什麼促使你衝破底線的?!當一個女人明確地跟你說‘不’的時候,你爲什麼沒有停止侵犯?!我所認識的魔王至少在男歡女愛上是很高級的,所以我需要真實答案,就現在,把它晾曬給我看吧。然後,或許,當祕密不再是祕密的時候,我們都會得到解脫和自我赦免。”

    電話另一端又沉默了數秒。

    “我認爲,她說‘不’的時候,是欲迎還拒。是的。這是我與她交互時得到的明確信號!在我死之前,我也一定要逼迫她晾曬出她的祕密——她,該死的妖孽,算計了我,讓我施下不可饒恕的惡行,並以此讓她意圖懲戒或者逃離之人通通背上了永難釋懷的負罪感。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這就是孤獨客的謀略與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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