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衣冠何渡 >第一百零五章 何爲正道途(中)
    雪正在兩者中左右搖擺,於是轉頭問司馬澄

    “澄公子,你覺得他們誰說得對呀”

    司馬澄沉默了一會,正欲開口,這時又出現了一個聲音。

    “在下認爲陸公子和王公子所言均有道理,應該取兩方言論之利處,兼收幷蓄,互相矯枉。”

    此言一出,衆生紛紛望去,目光停在後排,一個身材矮小,面容白淨,氣質從容的國學生身上。

    “那人是剛剛跟陸槿一起說話的那個吧”雪問道。

    “正是,廬江小族周氏出身,周牧,周公子。”司馬澄答道。

    雪聽聞,擡起手撐住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然後繼續問司馬澄

    “你覺得他說得什麼樣”

    “周公子所言有理。”司馬澄的回答言簡意賅。

    雪轉頭,疑惑地看着司馬澄,說

    “就這樣沒了”雪有些驚訝。

    “陛下還想聽什麼”司馬澄似乎有意支吾其詞。

    “想聽想聽你認爲的正道是什麼”雪語氣中透着些許無奈。然而,司馬澄許久沒有說話,雪不禁有些心慌。

    “澄公子”雪看着司馬澄。

    司馬澄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大豫是陛下的大豫,您選擇的道路便是正道。”

    雪對司馬澄這番的避而不答的舉措有些不滿,於是出言反駁道

    “那這樣子,吾何必去讀聖賢之書,何必去誦先人功勳,想怎麼樣不就怎麼樣,不就行了”

    明明是陽光明媚的午後,但雪此話一出,偏殿的氣氛好像突然籠上了一層陰影。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司馬澄俯身拱手,“讀聖賢書、誦先人功德是爲了讓陛下了解古往今來的世事,擁有判別正誤的能力,而不是讓陛下舍自身,而去顧及左右而言他。”

    “哦。”話題又繞了回來,於是雪轉頭,不再看着司馬澄。

    “屬下認爲,裴先生讓陛下坐在這裏觀程的目的,並非是讓陛下去辯駁這些公子的言論。”司馬澄繼續說。

    “那是什麼”雪沒有回頭,她覺得司馬澄只是不想直接告訴她。而找了一個藉口。

    “而是讓陛下通過他們的言論,去判斷這個人是否值得去用,應該如何去用。”

    “什麼意思”司馬澄這句話倒是勾起了雪的興趣,雪問。

    “比如,剛剛王公子說應重法度,而周公子說要兩者兼得。陛下覺得什麼樣的人,纔會說出這樣的話”

    司馬澄在和沈行學習謀略之道時,沈行總會說“站在頂端的人不一定是最會讀書的那個,而是最會讀人心的那個。”

    雪順着司馬澄的話思考,而後說道

    “重法度之人,自己肯定是個遵紀守法之人,這樣的人多嚴於律己,做事克己奉公,但也缺乏一些靈活性,是吧”

    雪一邊說,一邊看司馬澄的臉色,心裏十分沒底,待雪說完,司馬澄點點頭,她才鬆了口氣,繼續說道

    “而周公子之言就是如這般所想,覺得這兩者各有利弊吧。”

    “屬下覺得周公子這番言論還有一種可能,周公子是廬江小族,在才子衆多的南方能有一席之地,也有可能就是這種左右逢源之言,從而誰都不得罪,誰也不討好,所致。陛下若想去求證,只要繼續問他兩方之利究竟是什麼便可。”司馬澄解釋道。

    雪聽聞,如醍醐灌頂般,她也想之前沈行問過她“何爲皇道”,那是聖賢書上所不曾提及的答案知人善用。

    而學堂內關於正道的討論仍然沒有結束。

    “尊數術,依五行,在宏大的宇宙,順應自然萬物即是正道。”說話之人是陸家二公子陸槿。

    雪不禁輕蹙起眉頭,聽得有些一知半解,陸槿的話既不像傳統的治國之思,又於聖賢之語有所區別。

    “陸槿公子雖也是士族出身,但相較於其兄,更加醉心於陰陽天地之理,思想天馬行空,說出來的話也更加玄乎其乎,反倒惹得一羣書生的追捧。”司馬澄一席話,替雪解答了她心中的疑惑。

    “這樣那陸槿公子應該不適合當官吧”雪苦笑。

    “但在下覺得陸槿公子交友甚廣,能得人心者必有過人之處,陛下不如先觀望着。”司馬澄說道。

    雪點點頭,算是記住了這個特別的國學生,這時,司馬昀也說話了,他說

    “使雞司夜,令狸執鼠,皆用其能,上乃無事,即曰各司其職,國家自然走上正道。”

    司馬昀神情嚴肅,一語驚人,與之前見到的樣子判若兩人,雪不禁心中一驚,感慨道

    “這昀公子是什麼人啊,真是深藏不露。”

    司馬澄不語,眼神跟着變得複雜起來,只有他知道,司馬昀,作爲皇室的私生子,或許忙忙碌碌十七年餘載,在這個偌大的國家裏都沒找到自己的位置,他這樣說並不是因爲他有多麼高深的思想,而只是切身的體悟。

    “農乃衣食之本,應是萬物之首,播百穀,勸耕桑,以足衣食,則萬民富足,世間皆爲正道。”坐在窗邊的顧允說道。

    顧允微微頷首,說話的聲音不大,雪險先沒有聽清。

    或許是受到司馬氏的扶持,而發展起來的新興大族,在南方原有的文人之間並不受到待見,顧允明顯沒有之前幾位南方公子的胸有成竹的模樣。

    “顧氏一族擅長農耕技術,並且熱心傳授給當地的農人,從而受到農人們的愛戴,逐漸掌管了大片的田地,也積累了一定的財富。不過顧氏的父輩很早就知道讀書的重要性,在家中很早就讓顧允公子讀書識字,他或許只是因爲豪族這個身份才未能發揮自己的才幹。”司馬澄在一旁說道。

    “那麼他若要爲官,讓他去田曹應該是最合適了的吧。”雪點點頭。

    司馬澄沒有說話,只是頷首表示贊同。

    “鄭公子,你認爲呢”

    裴玄靈朝鄭琅提問,只見鄭琅低下了頭,十分躊躇的樣子,一時沒有說話,最後只是簡單地說了句

    “所有人喫飽穿暖,這個社會不就和睦了嗎”

    此言一出,惹來衆生的一陣鬨笑,鄭琅的臉漲得通紅,頭也埋得更深了。

    鄭琅是田曹尚書鄭蠡之子,此言從農事角度出發倒也情有可原,只是他的回答與其說是回答,倒不如說更像是不確定的,希望得到周圍人肯定的,試探性的提問。

    雪不經輕蹙起眉頭,鄭蠡也是王府的幕僚出身,不至於無真才實學,而今鄭氏一族也是滎陽大族,富甲一方,莫非是鄭蠡忙於權術,疏於對子女的管教

    雪不禁回想起鄭琅走到學堂時的樣子,他進來時就跟在李璁後面,而且只有他朝裴玄靈行了禮莫非李、鄭兩族並不像看上去的沒有交集,難道鄭蠡已經投靠了司馬烈嗎

    想到這裏雪不經一陣膽寒。

    。

    天津https:.tetb.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