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放心嘞。”

    漢子一邊笑呵呵的點了點頭,一邊熟練的接過大洋,順手塞進懷裏。

    旋即,夏元璋轉身朝着李傑拱了拱手,鄭重道。

    “朱小兄弟,老嫂子,今天就此別過,來日夏某定然親自登門拜訪,以謝救命之恩!”

    “來日再聚。”李傑見狀也跟着拱了拱手。

    片刻後,李傑一行人依次坐上了中年漢子駕駛的馬車,等到衆人坐穩後,漢子一甩鞭子,馬車當即飛奔而去。

    馬車飛馳在厚厚的積雪上,冷風如刀般刮向衆人的面頰,傳武,傳傑兩兄弟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隨後將脖子一縮,直接將頭埋在了膝蓋之間。

    冷!

    簡直太冷了!

    出身山東的他們,何曾經歷過東北的嚴寒,此刻,他們只覺得身上的棉衣就跟紙一樣薄,呼嘯而來的寒風,眨眼間便從各個角度灌進了衣袖之中。

    饒是他們穿的很嚴實,依舊被凍得瑟瑟發抖。

    “來,到娘懷裏。”

    眼瞧着兩兄弟被凍得渾身直打哆嗦,文他娘一把攬住了年紀最小的傳傑,隨後他又指了指傳武。

    “傳武,來,你坐到俺後面。”

    就在這時,前方的那名漢子忽然甕聲甕氣的問道。

    “大嫂子,聽口音,你們應該是齊魯那旮旯的,你們這是來闖關東的?”

    “是啊。”

    文他娘雖然認出了朱開山,但她卻故意裝出一副沒認出來的樣子,她倒要看看,朱開山到底要唱什麼戲。

    “你們去放牛溝那旮旯幹啥去?”

    “俺男人在那,俺們去尋他。”

    “哦?你男人叫啥,俺對那邊熟得很,保不齊還認識呢。”

    “俺男人叫朱開山。”

    兩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起初漢子的語氣還很正常,直到文他娘說出此行的目的的,漢子的語氣頓時一變,只見他乾笑兩聲,陰陽怪氣道。

    “原來你們是來找那個熊貨的啊,老嫂子,聽我一句話,你們最好還是打哪來,回哪去吧。”

    此話一出,車上的衆人除了李傑之外,均是一愣。

    “咋了?”

    “到底咋回事?”

    傳武、傳傑兩兄弟,先後發出了疑問。

    “嘿嘿,那老小子在這發了點菜,一天到晚四處瞎嘚瑟,不僅娶了個關東娘們,還生了好幾個大胖小子,就這,你們還要去找他?”

    “胡說!”

    “你騙人!”

    朱開山在傳武和傳傑兩兄弟眼中,儼然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聽到漢子說的話,兩人當場就炸毛了。

    “好啊!”

    聽到這裏,文他娘也失去了繼續僞裝的意思,直接嗆聲道。

    “好你個朱開山!你個老東西,俺們千里迢迢的來尋你,你就這樣對俺們?”

    說着說着,文他娘擡手就給了朱開山一記老拳。

    朱開山嘿嘿一笑,慢慢摘下蒙在臉上的圍巾,而後轉頭露出一絲討好的笑容。

    “俺這不是開個玩笑嘛。”

    “爸?”X2

    傳武和傳傑看到中年漢子的真容,兩個人就像是中了定身術一般,呆愣在了原地,動了不動。

    離家多年,朱開山已經很久沒聽到有人叫他‘爸’了,聽到兩個兒子的叫聲,頓時大笑兩聲。

    “誒!”

    隨後,朱開山又將視線看向了李傑,心裏琢磨着。

    怎麼這老大不叫呢?

    不對!

    老大這臉色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這是心中有氣啊!

    想到這裏,朱開山不由暗自一嘆。

    也是。

    自己一逃就是好幾年,家裏連個頂梁的都沒有,再加上這兩年年景又不好,又是兵荒馬亂,又是鬧災荒的,他們孤兒寡母的,的確不容易。

    而這一切的根源,歸根結底還是因爲他出去鬧了義和團。

    ‘唉。’

    ‘老大心中有氣也正常啊,是俺這個父親沒做到位。’

    想通此節,朱開山也就不怪老大不喊他了,而後他目光一轉,又看向了縮在李傑懷裏的鮮兒。

    鮮兒這丫頭,朱開山自然是認識的,如今看樣子,鮮兒是嫁進了他們老朱家。

    “叔……爹。”

    被朱開山這麼一瞧,鮮兒忽然有點緊張,先是喊了聲‘叔’,隨即立馬反應過來,她現在已然是朱家兒媳婦了,應該跟着其他人一起喊‘爹’。

    “誒。”

    聽到鮮兒怯生生的叫聲,朱開山的一張老臉直接笑成了菊花狀。

    這一聲‘爹’,聽得舒坦啊!

    畢竟是兒媳婦叫的,自然跟兒子不一樣。

    “駕!”

    啪!

    朱開山再次一揚鞭,拍在了馬屁股上,馬車的速度再次向上提了一層。

    “孩他娘,放牛溝就要到咯。”

    約莫十來分鐘,馬車停在了一個農家小院前,院子雖然不大,僅有三間土房外加一間廚房,但拾掇的卻很整齊。

    打開院門,內裏的景象當即映入衆人的眼簾,院子的東牆邊,擺着一整牆的柴火,西面的廚房牆壁上,幾塊臘肉正迎風招展,隱約間還能聞到煙燻的香氣。

    朱開山雙手叉腰,滿面春風的說道。

    “孩他娘,以後,這裏就是俺們的家了!”

    傳傑和傳武兩兄弟一看到掛在樑上的臘肉,頓時發出陣陣驚歎。

    “哇!哥,肉!肉!”

    “娘,俺要喫肉!”

    文他娘瞪了兩人一眼,她是過慣了苦日子,看到臘肉的第一時間就在盤算着,這肉看起來也不多,如果真吃了,估計也燒不了幾頓。

    外加再過半個月就要過年了,這肉,最好還是留着過年喫。

    “你們這一路上都吃了多少次肉了,這肉留着過年再喫。”

    朱開山看到這一幕,哈哈一笑,摸了摸小兒子的腦袋,而後朝着文他娘說道。

    “孩他娘,讓他們喫吧,東北這邊,別的不多,山裏面的肉食是不缺的,回頭,明天俺帶着幾個小子進山一趟,保準給你獵一頭傻狍子回來。”

    文他娘白了他一眼,好似是在埋怨朱開山太過溺愛孩子,不過,她倒也沒有繼續出聲反對。

    “爸,俺聽人說過一句話,說東北這邊是棒打狍子瓢舀魚,這是真的嗎?”

    朱開山笑着解釋道:“那都是老黃曆了。”

    “啊?”

    聽到這句話,傳武顯得有些失望。

    誰知,朱開山卻話鋒一轉。

    “不過,有你老子在,狍子會有的,魚也會有的,明天,明天俺就帶你小子進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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