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雲,浮雲,你快去東城的五味齋訂上一些無心炙、赤明香和金絲嵌碧,再到饕餮樓訂些紫玉糕、乾坤卷,讓他們巳時送到長樂門,晚一刻小爺我就砸了他們的店。”
“飛絮,你速去大悲寺幫我取平安符。”
“韶光姐姐,我之前從各處搜刮來的那些稀罕玩意兒還在不,你幫我收拾收拾,我一起帶進宮。對了,還有爹爹帶回來的靈貓香。”
世子揹着小手在屋裏焦急的轉圈圈,他總覺得還差了些什麼。
韶光見了掩着嘴笑,連聲道“我的好世子,你快坐下來歇歇吧!每次去見恭妃娘娘,你就恨不得把鎮國公府都搬過去。”
世子撇撇嘴“鎮國公府怎麼夠,我姑姑值得最好的。”
韶光鼻子一酸,眼中積了淚。她背轉過身子悄悄抹去,應和道“是呀,娘娘值得最好的。”
她想起了她剛入鎮國公府時的情景,彼時她只有五六歲,先國公爺以及其餘幾位公子都還在世,鎮國公也還是行七的公子。那個少女騎在高牆之上笑着問她的名字。而今一隔十餘載,驚鴻一面的少女再也尋不見,深宮中多了一個默默無聞的恭妃。
韶光可得幾許?但願她的小世子再不負流年。
她拿出帕子輕輕擦拭着小娃娃額頭上的汗珠,柔聲哄道“世子不要急,左右這天色還早,我幫你看着,你再去睡會兒,免得宮宴上犯困。”
小娃娃圈住了韶光的脖頸,將頭埋在她的頸窩悶聲道“我想姑姑了。”
韶光感覺到肩頭有些許溼意,輕柔拍着小娃娃的背“世子睡一覺就能見到了。”
國公夫人生世子時難產,連孩子面都未見到就去了。鎮國公自承了爵位,便赴邊關數年不回。偌大的國公府,只有小世子一人守着。於是這每年一次的宮宴就愈發珍貴,成了世子與血脈親人相見的唯一機會。因爲從小缺乏母愛,世子待這位姑姑便如孃親,感情至深。恭妃無子,更是待這唯一的楚家血脈如至寶。
辰時四刻,韶光喚醒了世子將他送上了馬車。
“世子,莫要亂跑,早點回來。”
“嗯,韶光姐姐,等我給你帶軟酪啊!”
小娃娃揮手告別了韶光,正要吩咐車伕離去,卻見馬車前坐着淨思。
“你在這兒幹什麼?”
淨思遞過來一張紙。
跟着你,師父。
“師父讓你跟着我?今天你要是跟着我可就沒有小魚乾吃了哦?”
小娃娃笑眯眯看着那張糾結的面孔。他已經摸清了這個師弟,就是個嗜魚如命的小傻瓜。
少年糾結了一會兒,又遞過來一張小紙片。
不跟,危險,保護。
小娃娃拍了一下伸過來的那隻手臂,本是安慰卻感覺那手臂一僵。小娃娃愣了愣復而笑嘻嘻耐心解釋道“不會的,今天是陛下家宴,宮中很安全,你在家乖乖等我回來,聽話就給你加魚乾。”
跟,沒魚。
不跟,沒師父。
少年很快就想通了,師父可以再有,今天的魚不可以沒有!
淨思乖乖下了車,站在路邊看着世子絕塵而去,似乎極怕某人追上。
小娃娃在長樂門外取了東西后,便壓着幾個滿滿當當的紫檀箱子向宮內趕,哪成想還沒走幾步,就聽到侍衛的喝止聲。
“站住!”
小娃娃愣住了,這麼多年,從來只有他喝別人的份還從沒別人叫他的份。
“你這幾個箱子需要檢查。”
小娃娃回頭挑了眉“你可知道我是誰?”沒辦法,關鍵時刻還是要靠鎮國公府世子的名頭撐腰,話說身份高就是好,耍起來沒商量。
侍衛也愣了,他當值這些天,還從沒遇見過如此囂張的娃娃。那些世家子弟,哪個不是謙卑有禮,謹慎有餘。
“小毛孩兒,不管你是誰家的,送進宮的東西都要查。”說罷,便要上手開箱。
小娃娃看着面前這個高顴骨三白眼侍衛,目露嫌惡。他送給姑姑的東西,豈容他人沾手玷污。
“我若不允呢?”
“大膽,敢在宮前撒野,我看你是找死!”
“哼,那我今天便來找一找,看看究竟是誰大膽。”
入宮不許配武器,世子赤手空拳撲了上去,第一拳才揮開,就聽到侍衛長急匆匆一聲吼“世子,萬萬不可!”
小娃娃停了動作,那個尖酸侍衛卻趁他不留意一個翻身壓了上來,反手就是一拳,打在了他的臉上。
小娃娃怒了,指節捏出了咔咔的響聲,卻只是掙脫了身上的束縛並未反擊。
侍衛長帶着幾個侍衛匆匆趕來隔開了二人。他看了一眼鬼見愁世子臉上的紅印子,心尖一顫,一腳將那個動手的侍衛踹翻在地。
“混賬東西,鎮國公府的世子也是你能冒犯的嗎?若讓陛下知道了,你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侍衛長好好訓斥了一番,又轉身向世子躬身賠禮。“還請世子見諒,陳侍衛新來不懂規矩,衝撞了世子。等世子出宮,我讓他親自登門去給世子賠禮道歉。”
“可是陳皇后家的子弟?”
“正是。”
小娃娃一聽冷笑了一聲“那我可受不起,還是別來了。”說完,便甩袖而去。
侍衛長一見這尊瘟神走了,當下也不敢再扣箱子,立刻派了幾個侍衛替世子押送。
耽擱了一會兒,幸而沒有誤了時辰。世子進入長寧宮時,諸婢子纔剛剛開始佈菜,明帝也還沒來。
世子一溜煙的小跑進了攬月殿,抱住了芙蓉塌上的女子。
“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