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玖棠嘖了一聲，收起興奮勁正欲回懟，突然想起一事，便只好忍耐不發作，只把這句話記在心底的黑名單裏。她飛快調整好表情，努力眨巴着眼，儘可能乖巧甜美地衝顏離風撒嬌道：“現在天色尚早，要不要一起去頌夜城裏轉一轉、逛個街啊什麼的或許能趁機淘到適合我的定位器也說不準呢”
顏離風茫然：“你說什麼我沒戴眼鏡聽不見。”
然而話音未落，顏離風只覺得眼前一花，緊接着喉嚨就被一個堅硬的物體抵住了。念玖棠把書脊又往前壓了壓，然後偏過頭，依舊笑靨如花：“就一會，可以麼”
瞧着面前的“紙老虎”和這似曾相識的場景，雖然明知她在開玩笑，顏離風一時間仍是有些恍惚。他有些迷糊地眨眨眼，感到面前少女的面容漸漸和他記憶裏的那張意氣風發的小臉重合在了一起，連帶着喉間的壓迫感都有些虛幻了起來。
他突然笑了。
原來即使重來一次，縱然你對我的每次“威脅”都還依舊是這樣幼稚、這樣沒有任何威懾力但還依舊是會讓我忍不住向你妥協，答應你無理的小要求。
說起來，你不會纔是擁有那個操控人心能力的人吧
“餵你笑什麼啊。一句話，去不去”念玖棠瞧着平日一本正經的人突然咧開嘴一臉癡漢笑，頓時渾身發毛。
“沒什麼，你剛剛的威脅讓我想到了一位故人，和你一樣，看似操作猛如虎，其實內心慌如狗。”顏離風也不再憋着，大笑着站起身往外走，算是默認同意了念玖棠的提議，“雖說後來她能比得過我的也就那一項判定靈境的能力，但也就僅此而已。”
念玖棠聽後泛起一絲狐疑：“等等，你說的那位故人不會就是”
“嗯，就是你要抱的那個大腿。”
念玖棠一時語塞，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還能給人這種“疑似故人來”的感覺，因此內心頗爲複雜，半天才憋出來一句“她不是已經”
“死的含義有很多，肉體的消亡只是一種。”顏離風修長的手指搭在門把手上，意味不明的話語此時無疑給念玖棠扔下了一記重磅炸彈。念玖棠驚愕地微張着嘴，來不及仔細消化這句話的含義，就看到顏離風打開房門，停在了那裏，似是在斟酌。
但最終他還是嘆了口氣，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他側過身，朝念玖棠遙遙伸出手，示意她跟來。
屋外的風略微揚起顏離風的長髮，陽光斜斜灑入，好似給他鍍上了一層金邊。他極爲俊美的五官泛着柔和的笑意，但似乎又是因爲光線的原因，他的半張臉似是沒在黑暗中，連帶着那點笑，都縹緲的不真實，好像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
“我們去逛逛吧。趁着你還沒有靈印。”
“說話顛三倒四的，沒個正經。”念玖棠拉住顏離風的手，感受着這真切的觸感，她自己也不知道爲啥的就吁了口氣，然後手上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這人手怎麼老是涼不拉幾的
念玖棠覆上另一隻手給他搓了搓，無果，只好作罷。
一大一小的身影並肩走在街道上。雖說這室外熱得像蒸籠，但由於銘教大會舉辦在即，頌夜城又是個位居一線的大城市，此時街道上倒還是人聲鼎沸，人們高漲的熱情根本不輸烈日。至於那些武器鋪、靈力訓練場、八方樓什麼的，這幾天更是人滿爲患。
整座城市彷彿已經陷入了某種癲狂狀態。
“這就是銘教的影響力嗎”
念玖棠感到心底某根弦好像被貓爪子不停地撓着，臉上也不自覺地表現出興奮。
“我記得前面第二個路口右拐有家店是售賣靈境定位器的。”顏離風遞給念玖棠一杯剛買的冰鎮酸梅汁，帶着她往前走。
念玖棠眼珠子轉悠了下。她想起自己跟着顏離風到過不少城市，她能感覺出來顏離風好像在尋找什麼東西，但這四處奔波她倒也沒覺得什麼，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每次去都被他安頓的舒舒服服的。住處是提前訂好的客棧旅店，出門溜街跟着他總不會迷路，因爲每個對她而言全新的城市路線圖好像早都已經被這個男人記得滾瓜爛熟。因此那天自己敢爲了任務一個人在陌生大城市瞎溜達，按顏離風的話說就是“把她慣壞了，覺得不管是多大的爛攤子他都能給她收拾”。
念玖棠渾身一抖，感到一股冷氣順着脊椎飛速爬上腦袋。她在心裏狠狠地呸了自己一下，覺得自己最近怎麼越來越喜歡胡思亂想了。
胡思亂想間，念玖棠已經跟着顏離風走進了店中，和她想象的有所不同，這裏顧客並不是很多，而之前目送着他倆踏入店內的路人，無一不是露出了羨慕的眼神。
“這天賦論真的有他說的這麼重要”
看着遺憾止步於門口的人們，念玖棠有些得意地翹起嘴。不管怎麼說，她對於自己能擁有這種天賦還是很慶幸的。
“請問二位需要什麼幫助嗎”
店內一位身穿制服的女子快步走來，臉上帶着職業化的微笑。
“你忙你的，我們自己隨便看看。”
先是被顏離風耿直的回答噎了一下，但女子很快調整好，微笑着給兩人介紹：“店內自左向右，櫃檯內的定位器品質逐漸升高，二位可以根據需要自行試用。本店特色在於二位可以定製自己喜歡的款式，這裏有幾款本店熱賣的情侶款式可供二位挑選，兩位可以”
“謝謝姐姐的好意情侶款式額，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再說我暫時也沒有靈印，今天只是先來看看。”
“哦”女子驚疑地看了眼明顯不是孩童模樣的念玖棠，但良好的職業素養使她快速收好眼底詫異，轉而掩嘴輕笑，“看來小姑娘對於自己還是蠻有信心嘛。”
不知這前前後後幾句話裏哪個關鍵詞刺激到念玖棠了，她覺得這空調房裏倒是比外頭還令人燥熱地難受，她強迫自己將視線鎖定在店內一個個精美的定位器上，不去瞎想。
她沒有注意到，與她的不自然相反，顏離風從始至終都是一臉平靜，好像哪句話都沒有對他造成什麼影響。
包括那個“定製情侶款式”。
也沒過多久，念玖棠就以“沒有喜歡的類型”爲由，拖着顏離風就衝出了那家店。
“現在的小姑娘臉皮真是薄的很呢。”女子頗爲理解地微笑，擡眼看到一人推門而入，便迎了上去。
甜美標準的嗓音將之前的話語又敘述了一遍，踩着高跟鞋的她微微仰頭，覺得面前這人高的有點過分。
“啊，抱歉。”來人帶着面紗看不清長相，聲線倒是細膩好聽的很，不過還能肯定是個少年就是。他微曲膝蓋，很認真地說：“姐姐你去忙吧，我隨便看看就好。”
“現在顧客都那麼有主見嗎”女子雖有些無奈，還是好脾氣地同意了。對於少年還戴着副面紗的情形，她倒是習以爲常，外出歷練的人們大都會有些怪癖，她自然不會冒失過問。
“哦莫非這話還有人講過”
少年好像來了興趣。
“對啊，就在剛纔，其中一位女孩十五六歲的樣子，雖是還沒有靈印，倒已經是信心滿滿地前來挑選了。”
“十五六歲還沒有靈印”少年上揚的語調顯示出他內心的好奇，但他也沒再細問，轉而在店內漫無目的地轉悠起來，看着完全不像是個買東西的顧客。
“還有十分鐘，反正就在這附近，我磨蹭會也不要緊。倒是那個還沒有靈印的女孩，如此未卜先知，究竟該說她狂妄呢，還是不自量力呢”
少年停下輕釦櫃檯的手指，淺淺一笑。
“這頌夜城，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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