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保鏢蜂擁而出,一個個大人物或者大人物的代表在保鏢的簇擁下走了進去。
這些人,不一定都是陳家麾下,不過都和陳家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他們來自各行各業,有着各種各樣的不同,唯一相同的是他們都是新興勢力。
他們將在這裏喫一頓午飯,喝一頓下午茶,在這期間他們將會聯繫感情,整合情報,商議合作事宜,爲新的一年做足準備。
這一頓午飯很復古,沒有大圓桌,沒有八仙桌,取而代之的是食案、蒲團。
歌女獻唱,舞女獻舞,琴師奏樂,編鐘叮咚,綢緞翻飛彷彿仙境。
這裏同樣熱鬧,不過和廣場那邊的熱鬧完全不同。那裏是狂歡,而這裏是盛宴。
陳子斌當之無愧的坐在了首席,品酒賞樂,時不時和客人相互敬酒,其樂融融。
高聳的煙囪上,一支鐵箭搭在了弓身上,粗壯的胳膊發力,強韌的弓身彎曲,咯吱咯吱的掙扎聲裏,射龍弓彎如滿月。
陳龍舉着望遠鏡,觀察着陳府。
在他神通的加持下,望遠鏡真的成了千里眼,陳府上下,纖毫畢現。
只是翡翠般的瓦片遮蓋了一切,讓他完全看不清陳府大堂中的一切。
不過,這早在他的算計之中。
是的,他的確有着廢物這種糟糕的名聲,但他不是天生的廢物。相反,在有廢物的名聲之前,他被認爲擁有超越龍傑的潛力。
潛力十足的神通,善於觀察與計算的能力,讓他在陳子斌的一衆子女中脫穎而出,獲得陳子斌的直接培養。
而現在,擁有了身外化身,曾經的那個他,再次回來了。
六臂拉開了弓,引而不發。
旁人若是如此拉弓,不說自己胳膊受不受得了,光是對弓就是嚴重的損害。
可是六臂不同。
他一雙胳膊將弓拉開,一雙胳膊撐着身體,還有一雙胳膊分別爲弓與箭加持神通。
是的,他能與陳龍共享神通,加上他那6條胳膊與龐大的力量,毫無疑問,他是一個非常強大的攻擊型身外化身。
正是因爲他的出現,完美的發掘出了陳龍的潛力,讓這個潛力轉爲實打實的戰鬥力。
射龍弓引而不發,伴隨着神通的加持,威力逐漸加強。
陳龍耐心等待,等待着陳子斌露面的那一刻,他知道,陳子斌一定會露面。
廣場中,一頭蛟龍力克羣雄,奪得了舞臺中心的那顆明珠,歡呼聲炸響。
陳府大堂中,陳子斌站起身來,與衆人一同舉杯。
羣龍退場,羣獅入場。
舞女身退,雜耍補充。
人們大聲歡呼着,把過去一年裏的一切不快都拋之腦後。
陳子斌不再像個深居簡出的大作家,他暢所欲言,把目前的局勢分析的頭頭是道,目光之廣闊,讓在場的人讚歎不已。引經據典,其學問之深,之淵博,讓人欽佩。
漸漸的,廣場中的獅子也退場了,人們累了,不再圍在舞臺邊,四散而走,或者就地尋找喫食,或者回家弄些東西。
陳子斌也停下了講話,逗得人們捧腹大笑的雜耍退去,食案上的餐前點心也被撤走,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中安寧的樂曲和這次午宴的主菜。
冰冷的乾糧被塞進嘴裏,用力的咀嚼,然後艱難的嚥下。
他依舊在等待,他的精神依舊保持旺盛,多年的渴望與準備,就看今日一箭。
“你怎麼不去死,你怎麼不去死”名爲父親的酒鬼紅着眼睛狀若瘋魔,奮力的揮舞着棍棒。他努力的捲縮身體,試圖使用單薄的衣服擋住那一次次殘暴的打擊,然後被抽的渾身鮮血淋漓。
終於,他打累了,丟下棍棒,癱坐在地,看着驚恐的他:“野種,你怎麼還沒死”
他是他名義上的父親,待他卻如同仇敵。他想不通,既然如此仇恨他,那爲何不乾脆殺了他
後來他明白了,這個名義上的父親不殺他,是爲了讓他死的不那麼痛快。
他這個名義上的父親,就是個懦夫,不敢去面對他的生父,就把怒火撒在了他的身上。
他至今還記得,他擺脫自己那個名義上的父親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名義上的父親喝醉了酒,和往常一樣,拿着棍棒毆打他。
可是這一次,不同的。
因爲這個父親的毆打,獲得新的力量的他用一根削尖了的筷子刺向了他的脖子。
一根筷子,居然比屠刀還利,就這麼輕易的將這個壯年男人的脖子扎穿,沒有半點聲音發出,他還清楚的記得這個往日在他心目中猶如惡魔般的父親眼中的茫然。
筷子拔出,鮮血彷彿噴泉,澆了他滿身。
他至今還記得,溫熱的鮮血潑在身上,心中壓抑已久的怒火得到爆發的那種暢快。
陳龍,最恨的卻不是毆打他多年的那個父親,也不是欺辱他已久的楚紅,而是陳子斌,這個造成他悲慘上半生的罪魁禍首。
他害死了他的母親,又將他扔給了愛着他母親後來成爲他名義上父親的那個酒鬼,讓他從記事開始身上就沒一塊好皮。
等他殺掉了那個酒鬼,然後來到他的面前,假惺惺的告訴他,他有多麼多麼多的苦衷。
騙鬼呀
回憶着往日的一幕幕,陳龍額頭青筋暴起,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
最可笑的是,當時的他居然還天真的信了。後來一點點的瞭解了陳家的勢力,他纔想明白,原來自己的一舉一動,自己的悽慘遭遇,從頭到尾都在他眼中。
他,只是在看戲一樣看着他的一切,看着他在生與死之間徘徊。
午宴結束了,一部分客人隨着僕人到其他客房中休息,一部分客人則是打算離開。
作爲主人的陳子斌走出了大堂的大門,笑着打算送着他的客人們。
而他剛踏出大門的那一刻,他的面孔就暴露在了陳龍眼中,陳龍看得是如此清楚,哪怕一根汗毛的顫動,都在他的注視之下。
陳子斌似有所感,擡起頭來看向了這邊。
陳龍嘴角完全勾起,用盡一切力氣最終換來了輕描淡寫的一個字。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