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看着在昏暗的酒館中,一人坐在吧檯前的索西雅,謝銘隔着一個位置坐到了她的旁邊。
此時月光酒館已經結束了營業,服務員們也都將酒館收拾好後回宿舍睡覺了。距離黎明到來還有最後的一兩個小時的這段時間裏,索西雅通常都會呆在這裏孤影獨酌。
她是在祭奠什麼?還是在懷念什麼?店員們也不是沒有問過,但索西雅的回答,往往只是那份淺淺的,帶着些許憂傷的笑容。
在看到這份笑容後,其他人就明白了。
勿問、勿擾。
整個世界就只剩下她一個精靈族,這份孤寂感和悲傷,沒有相同的經歷,誰能理解,誰敢說理解?
不經思考的安慰,只會起到反效果。往往悲傷的人們需要的,並不是一個安慰者,而是能夠默默聽他訴說的傾聽者。
如同索西雅站在吧檯後,帶着微笑和那若即若離的距離感,傾聽着冒險家們的故事一樣。這樣的距離感,不會讓人太陌生,也不會讓人太親近。
正因爲如此,人們可以藉着酒意,痛快的傾吐出內心壓抑着的情緒。
等到酒醒之後,用涼水拍拍自己的臉蛋,繼續自己的人生。
“謝銘先生,不好意思,在這麼晚的時間打擾你。”
將吧檯上的另一支高腳杯倒上了些許紅酒,輕輕的推到了謝銘旁邊,索西雅輕聲說道:“其實我很早以前,就想和謝銘先生好好聊聊了。只不過,卻一直沒有機會。”
“因爲謝銘先生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實際上卻一直在抓緊着時間。彷彿,有什麼必須要做的事情,在推動着你一樣。看着如此忙碌的謝銘先生,我實在是不太好意思打擾。”
“沒必要這麼客氣,索西雅女士。”
謝銘輕笑了一聲,拿起高腳杯輕輕抿了一口裏面的紅酒。醇厚的香味和裏面包含的濃郁魔力氣息,讓他不禁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對喝酒不排斥也不喜好,但若是比起酒,他更願意喝清茶。因此對於酒這類東西,他着實沒有什麼鑑賞能力。
可就算如此,在這紅色的液體飲入口腔之後所帶來的柔滑之感,以及帶來的效果,哪怕是沒有味覺的人,都會知道,這瓶酒絕非凡品。
看來爲了這次談話,索西雅也算是下重本了。
想到這裏,謝銘心中苦笑了一聲,平靜的說道:“我們接受了索西雅女士你很多幫助,哪怕有着賽麗亞這層關係,這也不是我們可以心安理得的理由。”
“所以,要是有什麼事情是我們可以幫到索西雅女士的話,還請索西雅女士不要客氣。”
“那麼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謝銘先生。”
嘴角微微翹起,一股獨屬於成熟女人的風味從索西雅身上散發而出。怪不得,有那麼多人只憑藉着風聲,就來到月光酒館當中。
而在見到索西雅的那刻,便從此成爲了酒館的常客。
這種魅力,實在是男性難以拒絕的誘惑。
好在謝銘在這種時候,一般都保持着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四個原則。再加上,他和索西雅實在是有些不熟悉,所以全程都是在保持着眼觀口,口觀鼻,鼻觀心的狀態。
輕輕晃動着酒杯中的紅液,讓這濃厚醇香的酒水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漩渦。索西雅託着香腮,狹長的雙眼平靜的看着酒杯。聲音,也隨着話語慢慢變得平靜。
“我明白,冒險是伴隨着危險的。但是謝銘先生的冒險,是否有些,太過於危險了呢?”
“光之城主賽格哈特,暗精靈王國的內政,邪龍斯皮茲,天帷巨獸的異變。聽說,接下來,謝銘先生還打算前往永久凍土,討伐冰龍斯卡薩?”
“謝銘先生到底是爲了什麼,纔要帶着隊伍去面對這些多年來,連國家勢力都無法解決的災禍?單純,是爲了戰勝強敵?還是.....”
“是爲了面對即將到來的,可能波及整個阿拉德大陸的災禍。”
謝銘平靜的說道:“因此,我需要聚集力量。不僅僅需要可以跟上我,和我並肩作戰的隊友。更需要有足夠的支持,去面對對方留下的後手。”
“因此,我需要得到國家勢力的幫助,需要得到除了德洛斯帝國之外的任何一份力量的幫助。”
“暗精靈王國,貝爾瑪爾公國,虛祖,班圖族.....每有一份力量加入,當災禍到來時,阿拉德大陸就更加安全一分。”
“謝銘先生又是從哪裏得知,你口中所說的‘災禍’會如此嚴重呢?”
索西雅不禁皺了皺眉頭:“的確,不管是悲鳴洞穴的事情,還是天帷巨獸的異變,都造成了不小的損害。但,這還遠遠沒有上升到整個大陸的程度。”
“邪龍斯皮茲被封印,冰龍斯卡薩一直呆在凍土。但這些若是想要去解決的話,肯定都能解決。爲什麼.....”
“那爲什麼在我們去解決之前,這些事情都沒有被解決?”
“........”
“索西雅女士,我明白你的意思。”謝銘的目光,慢慢從酒水上轉移到了索西雅的臉上:“我明白,你是在擔心賽麗亞的安危。”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裝聾作啞,它就不會發生的。”
“我們都擁有着,遲早要去面對的問題和抉擇。那麼,我們要等到那些問題來到我們面前時,再去慌忙準備嗎?那樣的話,我們本應該能得到的一些東西,都會失去。”
“暗潮真正流動着,這一點你我都清楚。對於很多人來說,活在今天就已經是竭盡全力。但是,我們不應該爲了今天而忘記明天。”
“不應該爲了今天的舒適,而去捨棄未來的可能。”
“災禍是什麼,我不能說出去,因爲現在還爲時過早。或許,從阿拉德大陸的層面來看,我們這支隊伍已經足夠豪華,足夠強大。但對於那些更強大的生物來說,還遠遠不夠。”
“我並沒有強求任何人,大家都是自願跟着我,去面對這些危險的事情。危險,是肯定的。但我是小隊的隊長,那麼我便會承擔起這份責任。”
“在我死之前,小隊中的任何人都不會喪命。我,就是他們最後的生命線。至少在這一點上,我有着足夠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