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外面的不同,這通道里的壁畫,盡是春宮圖。
柳懷音緊盯地面,一邊紅着臉一邊口中默唸“師傅說過,非禮勿視”
沈蘭霜儘量無視左右,只顧抱怨“搞什麼,既然是要宴請賓客之用,爲什麼要用機關藏得那麼深”
寶金道“這是青樓的伎倆,爲的是躲避嫖客的正房妻子,隱藏這麼深,是爲了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男人們從各種通道離開,就當沒來過。”
柳懷音打趣道“不至於吧,沒想到那些個大官人是這麼怕老婆的”
“當然不是,”寶金走在最前,平靜地說,“因爲一旦被抓現行,要被殺的是被嫖的妓女。”
“啊”
他解釋道“能來這裏的男人個個非富即貴,他們的妻子大抵也是出自名門望族,同樣都不是省油的燈。之前城裏另一家妓院就出了這檔子事,一個妓女被揪出來當街就被打死了,死的時候一絲不掛,衣服都沒來得及穿,我親眼看到的。”
幾人一時無言。
一句話,輕描淡寫,死去的妓女命如草芥,事後也沒幾個人會刻意將她記住。柳懷音越走越冷,不知是因爲聽了寶金的講述,還是這通道內寒氣逼人,他抱緊了胳膊現在這裏除了他們幾人的腳步聲,就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不應該有別的什麼聲音了。
他還是怕的,不過怕的到底是不是鬼他自己都說不清了。他本爲尋語梅的下落,所以他應不該怕她,而他也卻是不怕那仔細一想,他真正怕的好像就真不是鬼了,而是人,是曹卻
但這通道壓抑逼仄且深邃,地勢逐漸向下,走了許久也不到頭,而那前方涌來的陰風卻一陣強過一陣,因穿過甬道而帶起的風聲,悲鳴哀婉,如泣如訴
“寶寶金,”柳懷音還是忍不住了,“你確定是要再往前走的”
寶金好像也心裏沒個底了“我沒來過,我也不知道啊我哥說的”
“萬一你哥記錯了呢”
“嗯也不是沒可能,”寶金駐足沉吟,“他服了藥和我說的,當時暈暈乎乎”
於是他們三人,又停下了。
“哎呀”柳懷音繼續建議,“那要不我們順着原路返回去吧。”
“沒出息你不就是怕了嘛”
“是的,我怕了,”柳懷音不要臉地承認了自己的膽小,“而且我現在腿肚子打顫,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昨天拉肚子虛的哎喲。”
沈蘭霜甩了他一頭皮“醒醒,你拜託我找語梅姑娘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氣勢”
“一碼歸一碼,語梅姑娘長得好看,我不覺得她是鬼;但寶金不是說了,這裏說不定死過很多人若來個被打死的什麼姑娘的鬼魂,渾身都是血,那我直接暈過去”
於是,他不得面對那兩人的目光,那是一種淡淡的鄙視。
“放屁”沈蘭霜也開始爲自己找藉口,“我我那叫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嘖,”柳懷音也回以一個鄙夷的眼神,“一個意思,一個意思”
他正要發表一下長篇大論,把宋飛鷂那一通歪理複述一遍,寶金攔住了他“停別說話,你們聽”
“聽聽什麼”
於是,氣氛再次陷入詭異。他們默不作聲,在一片風聲裏豎起耳朵細聽
風聲。
仍是風聲。
嗚咽的,低沉的。
但其間好似混雜了些許不同。
“是女人在尖叫”沈蘭霜喃喃。
柳懷音覺得肩上一重,他嚇了一跳,不滿道“沈姐姐,你不要嚇我了,這關頭還突然拍我肩,我要被你嚇死了”
回頭一看,沈蘭霜滿臉複雜“我沒拍你啊”
“什”柳懷音倒抽一口涼氣,結結巴巴地指向她身後,“你的後面”
“我的後面”
沈蘭霜的身後,浮現出幾個模糊的人影,一黑一白,一步一挪,向他們逐漸逼近
眼看柳懷音的表情越來越恐怖,沈蘭霜越發不敢回頭“我後面有什麼,你千萬別告訴我”
“跑啊”
他尖叫一聲,領頭就朝那通道盡頭奔去,身後兩人緊跟不捨,生怕落下自己。慌亂中油燈熄滅,不知丟到了哪個地方,他們在黑暗中一路狂奔,直到一個接一個撞到前面人的身上。
“現在又要怎樣,”沈蘭霜拔出劍,不由惡從膽邊生,“我伯父說了,鬼怕煞氣,我這把劍是他的遺物,殺過人見過血,百鬼莫侵”
話音剛落,當頭一聲尖叫,震耳欲聾穿腦而過,那把“百鬼莫侵”的劍啪嗒一聲丟到地上,沈蘭霜捂住了耳朵。
好不容易,尖叫止歇,三人癱倒在地,皆眼冒金星,耳中殘留蜂鳴不止。
“是是什麼在叫”
柳懷音摸索着擡起頭,黑暗裏當然什麼都看不見。
有什麼東西,滑溜溜地在他左臉上摸了一把,他擡手一擦,發覺滿手的粘膩的液體。聞一聞,卻帶着一股花香。
“這是啥好惡心”他揩揩手,繼續往上房張望,這一回,臉上噴來一股氣。
熱乎乎的,應就不是鬼了。不過,也不像是人。
他不敢動,但是對方顯然沒打算放過他,這一回是右臉,滑溜溜地抹過,觸感粘膩有彈性,與其說像是一個大肉條,不如說是根舌頭
他有些迷糊了,大概是因恐懼而迷糊,忘記了自己身處何方對方又是個什麼,就在那肉條蠕動在他臉上時,他不禁伸手摸了一摸,從上往下依次摸去眼睛、鼻子、嘴巴確實不是人的,但又是人的一個人頭大小的臉孔上,開了三個窟窿和一幅暴露在外的好牙。
這分明是個活着的肉骷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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