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廉時拿過那顆削了皮的橘子,把那層白色的橘絡剝了,橙色的橘肉逐漸顯露。

    他五指修長,指節根根分明,皮膚極白,即便那白色的橘絡在他指尖都黯然失色。

    不是多難的事,也不是多複雜的事,這件事極小,極簡單,卻被他做的很仔細。

    好似現在什麼事都沒有這麼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來的重要。

    林簾看着湛廉時的動作,她目光一動不動的,就連睫毛都沒眨一下。

    不是夢,卻爲什麼那麼的覺得不真實。

    明明他就在眼前,明明他觸手可及,她卻覺得那麼的虛幻,遙不可及。

    暖白的燈光下,兩人一坐一躺,沒有旁的人,這裏安靜的一切都平和了。

    誰都沒有說話,但是,一股輕柔的氣息連接着他們,在他們身上轉動,纏繞,不離開。

    湛廉時把一顆橘子的橘絡都剝的乾淨,然後分開,一瓣一瓣的,把外面的那層內皮剝掉。

    到此時,裏面真正的果肉終於露出來。

    一粒一粒,飽滿多汁。

    他扳出一小瓣,喂到林簾脣邊。

    這一刻,他的目光落在了林簾臉上。

    深邃無波,似裝着浩瀚銀河,但此時此刻,這雙眼眸裏,只有她。

    滿滿的她。

    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東西了。

    林簾沒有動,她沒有看脣邊的那一小瓣果肉,而是看着這凝着她的雙眸。

    她不知道該做什麼。

    似乎,這樣看着,

    便好了。

    湛廉時見林簾沒動,那眼睛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那麼的安靜,那麼的乖順。

    就像曾經,她看着他一般,那麼的讓他想要觸碰。

    他眼眸動,喉頭跟着滾動。

    手收回來,把橘肉放果盤裏,他拿過溼巾把手擦了。

    然後來到牀前,俯身,握住林簾的手,凝着她的眼睛,低聲,“想喫什麼?”

    方銘說,林簾可以喫點東西了。

    林簾睫毛動了,她眼前的人清晰,離她很近很近,近到他的呼吸都噴在她臉上。

    那樣的熟悉,熟悉的她心顫抖。

    突然的,林簾不敢看這雙眼睛,不敢離他這麼近。

    她轉頭,視線也跟着轉過,甚至那手都下意識想要收回來。

    湛廉時感覺到掌中的手指要離開,不強烈,卻牽扯着他的心。

    他想要放開,想要任由她而去,但他捨不得。

    也不想。

    所以,他五指收攏,握緊她的手。

    不讓她逃開,然後,他低頭,脣落在她脣上。

    林簾僵住。

    她氣息凝滯了。

    眼睛睜大,看着近在咫尺的臉,他的一雙深目就這般在她眼前。

    他在看着她,好似有一隻手伸出,要把她的心給抓走。

    林簾的心突然就慌亂的跳動起來,她不安,想要掙扎,想要逃開。

    可她卻動不了。

    她看着這雙眼睛,便好似被點了穴,無法動。

    而她能感受到,他在吻着她

    ,輕柔的,如羽毛一般落下。

    一點點侵蝕她的心。

    眼眶溼熱了,有霧氣升出,模糊她的視線,然後滾燙的淚水從眼角滑落。

    湛廉時看着她的眼淚,不動了。

    他們的脣相貼,目光相視,氣息相連,明明那麼的近,卻都那般的不敢妄動。

    眼淚流的愈發厲害,似乎無法停止,湛廉時離開林簾的脣,然後,他五指伸進她的指間,和她十指相扣。

    他脣上移,落在她眼睛上,吻上她的眼淚。

    把她所有的苦痛都吞下。

    她恨他,怨他,怒他,該的。

    夜靜謐,燈光籠罩,一雙身影投在牆上,那是相擁的兩個人,無法分開……

    一行人回了酒店,按理說,都該收拾着歇下了,但除了湛可可睡下,沒有一個人睡。

    侯淑德坐在沙發裏,柳鈺敏,柳鈺清,柳書,付迄閔,湛起北都在。

    林簾那放心了,但事情還沒有結束。

    付迄閔在下午便到了,但因爲他和林簾見的不多,侯淑德沒讓他來醫院,而且現在更重要的是這次發生的事。

    所以下午晚上他和柳書都在爲這次的事奔走忙碌。

    現在,侯淑德回來,他也該把事情的大致情況說了。

    幾人坐在沙發上,都聽付迄閔說,然後是柳書,緊接着便是柳鈺清,柳鈺敏。

    大家都把各自目前負責的事說了。

    以及湛起北。

    “我已經讓國外的老朋友在查了。”

    聽見湛起北的話,侯淑德看向他,頷首,“讓湛老哥費心了。”

    湛起北搖頭,“都是我應該做的。”

    湛起北看向柳鈺敏,“南洪那裏大概什麼時候有答覆?”

    聽見這話,大家都看向柳鈺敏。

    柳鈺敏微微握緊手機,神色無比嚴肅,“目前還不知道,但證據已經搜尋的差不多了。”

    “我估計也就這段時間。”

    侯淑德沉思,好久,說:“告訴南洪,如果可以,在我生日那天動手。”

    一瞬,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侯淑德臉上。

    燈光下,這張佈滿時間長河留下的痕跡的臉沒有一絲疲憊,只有做決定時的果決。

    “趙起偉先不管他,先動趙宏銘。”

    --

    一早,湛廉時便去到酒店,帶着湛可可去機場。

    何孝義訂的是九點十分的機票,幾人到機場,正好是七點半。

    時間看着還早,但每個人都起來開始忙碌了。

    湛起北和湛可可一起回京都,其他人都留在了D市。

    D市這邊有許多事要做。

    “爸爸,可可會乖乖聽老師話的,你不要擔心。”

    機場裏,湛可可抱着湛廉時的脖子,小臉乖乖的。

    湛廉時看着她,“下飛機後,給爸爸打電話。”

    “嗯!可可一定給爸爸打電話,還要跟媽咪說話。”

    “嗯。”

    小丫頭說着便不捨了,她靠在湛廉時肩上,悶悶的,“爸爸,可可會很想你和媽咪

    的。”

    “爸爸和媽咪也會想你。”

    “可可捨不得爸爸……”

    湛廉時沒說話了。

    湛起北站在旁邊,看着這不捨得放開湛廉時的小丫頭,他和藹的說:“就幾天,等可可週末了,太爺爺帶你過來。”

    湛可可點頭,然後吸了吸鼻子,小身子直起來,她摸着湛廉時的臉,在湛廉時臉上響亮的親了下。

    “爸爸,你是不是病還沒有好,你都瘦了。”

    “方叔叔在醫院裏,是不是給爸爸看病的?”

    “爸爸一定要好好的看病,好好的喫飯飯,睡覺覺,不要太辛苦了。”

    “可可不想爸爸媽咪都住院,可可不想一個人。”

    沒想到小丫頭會說出這樣一番話,湛起北眼睛動了下,裏面有什麼東西涌出來。

    他低頭,視線轉向別處,不再看湛可可和湛廉時。

    湛廉時抱着湛可可,他看着這佈滿不安擔憂的大眼,在湛可可小臉上親了下,說:“不會。”

    “嗯!”

    “可可相信爸爸!”

    湛廉時把湛可可放下來,小丫頭立刻便去握住湛起北的手,對湛廉時揮手,“爸爸再見~”

    “再見。”

    湛起北眼睛眨了幾下,把那涌出來的東西壓下,他握住湛可可的小手,看向湛廉時,“去忙吧。”

    “嗯。”

    一老一小逐漸消失在人羣裏,湛廉時看着,好久,轉身離開。

    但是,當他轉身那一刻,他腳步停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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