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壽帶着師妹去了百凡殿中,一同拜過太清老子的畫像,方纔回返小瓊峯
雲路上,靈娥見李長壽麪色有些陰暗,低聲道:
“師兄,問題很嚴重嗎”
“現在所知的訊息太少,無法斷定,”李長壽對師妹傳聲道,“我去丹房中閉關幾日,好好思索此事。
如果門內有任何異狀,你就立刻捏碎我給你的那枚傳信符。
不要怕浪費,我還能煉製。”
“哦,好。”
靈娥俏生生地點了下頭,目送師兄落去丹房,站在雲上輕輕一嘆。
雖然她自己也很想如同師兄這般,讓自己緊張起來,但
看一眼門內各處,各處雲煙嫋嫋,入目仙鶴呈祥,依然是一如往日的平和
師兄是不是太過敏感了
靈娥輕輕嘆了口氣,駕雲朝着自己草屋落去。
丹房周遭大陣開啓,此時的林間再無靈氣涌動,頗爲平靜;
但如果是靈覺敏銳之人,站在這片密林之外,向內看一眼,或許便會寒毛直豎
進了丹房,李長壽隨手落下了一道紙人分身,化作青煙回到了地下密室。
取出一摞空白畫卷,直接在地面一條條鋪開,隨後他便脫了鞋,在上面漫步而走。
這並不是他需要特殊的姿勢,才能靜心思考
半個時辰後,李長壽摸出了一隻自制的炭筆,盤腿坐下,在最上方畫卷的最左側寫了一豎行小字:
假如我是背後算計者
隨後又畫出了兩隻箭頭,一隻箭頭平直,後寫遇襲與金鰲島煉氣士此前論道無關;
一隻箭頭斜指向下面大片空白區域,寫上與金士論道有關;
沉思一陣,又在兩個條目上各自引出了一些箭頭,將自己感覺任何有可能性的發展路線,慢慢羅列了下來,而後逐條分析
這次,再微小的可能性,都不能放過
“現在已知的信息當真不多。”
只知,算計度仙門之人神通廣大,有控制天仙、真仙煉氣士的神通,可瞬間滅殺這些傀儡。
動機應分爲幾條:
有度仙門有仇怨、圖謀度仙門家財
但最有可能的一條敵方動機,被李長壽重點圈了起來:
干擾三教大會進行,挑撥三教之間矛盾
從源頭分析,從結果驗證,不放過任何一條邏輯鏈條;
李長壽低頭寫寫畫畫,仙識籠罩整個小瓊峯,手中炭筆越來越短。
整整三日過後。
李長壽長長地舒了口氣,坐在地下密室的書桌後,身前是被他仙力撐起來的一張白底黑幕。
其上是密密麻麻的字眼、符號、箭頭、圖案;
十數條故事線,上百種可能發生的情況
哪怕元兇未知,只要接下來,對方採取下一步動作,他就可找出後續對應的幾條故事線
李長壽並不是要找元兇是誰,這沒什麼意義;
因爲對方八成是自己現在無法接觸、碰之即死的人物。
李長壽只是想在對方有所動作,且被自己察覺時,能迅速反應過來,做出正確的應對
直接暴露自己的修爲,也不過是給門內增加一名長老級的戰力,沒什麼大用。
各峯長老還少嗎
自己短時間內,絕不可能拿到度仙門的話語權。
所以,還不如藏着修爲底牌,暗中儘自己全力自保外加護持師門
而且實際效果上來看,自己躲在暗中,反而能發揮更多作用。
取出三隻木牌,李長壽拿出一把刻刀,開始低頭擺弄;
用看後便消失的藥水,在其上寫下了三條計策,裝在了三隻錦囊中。
第一條計策:哭。
自己已經在酒烏師伯那裏埋下了伏筆,酒烏師伯稍後就會去找萬林筠長老;
這隻錦囊,將由萬林筠長老轉交給酒烏師伯,並嚴令酒烏師伯接下來一直呆在門內,若門派遭襲、護山大陣被破,要確保酒烏必會打開這條錦囊。
所謂哭,不是隨便亂哭,必須要會哭。
李長壽在這隻木牌上寫的是:
前去百凡殿,尋祖師畫像,發自肺腑嚎啕大哭,言說度仙門尊太清妙法,本與世無爭,卻遭旁人利用,意圖滅人教道承度仙門一門,以挑撥道門三教,求祖師顯靈
第二隻錦囊給酒玖師叔,這個要等發生大事之後,不能直接拿給她。
第三隻錦囊,則是給師父的,其上寫明瞭自己需要師父幫忙掩護之事,其實是讓師父護着師妹離開。
這要爆發門派大戰,師父必然上頭,必須提前做好應對。
封好錦囊,李長壽低喝一聲:
“全軍備戰”
呃,全軍好像就自己一人。
他隨手在桌子上劃過,袖中跳出了兩排小紙人,對着李長壽齊刷刷地行禮。
李長壽笑了笑,又來了一次。
“全軍備戰”
小紙人瞬間殺氣騰騰的張手晃來晃去,奶兇奶兇。
不開玩笑了。
自己現在要做的最緊要的三件事
迅速擴充催毒法器庫,無上限增加毒粉數量;
強化紙道人,讓自己能夠分心神御使,絕不可全部心神投入紙道人身上;
得到萬林筠長老深層次信任,這是威懾力不弱於金仙的大腿
站起身來,李長壽看着面前黑幕最中央、寫着的元兇二字,目中精光閃爍。
不管你是西面的,還是北面的,還是跟我度仙門有仇,或是闡截人教中與另外兩教有仇、不願讓三教和好如初之人
只要你敢動
哼
哥就敢跑
半年後,中神州,金宮門山門。
三道身影飛出仙島,這卻是金鰲島的三名煉氣士,相約回返金鰲島,在此地待的有些膩煩了。
這三人,剛好都是當日去過度仙門之人;
其他兩人都是聽元澤老道抱怨,感同身受,決定提前返回金鰲島修行。
在這裏消磨時間,還不如回去自在逍遙
白雲飛出千里,元澤老道站在最後方,雙目之中劃過一縷血色,向前邁出兩步,突然道了句:“兩位道友”
兩人回頭看了過來,突然聽到了嗡嗡的蚊聲,還沒能做出任何反應,後頸都是一疼,身形立刻就要仰倒。
元澤老道順手扶住這兩名中年男人,繼續駕雲朝着東南方向飛馳,宛若無事發生一般;
又半個月後;
元澤老道駕着這朵白雲,停在中神州與東勝神州交界處,妖族地盤的一處密林中。
彷彿此前便商量好的一般,一道道黑影從林中各處匯聚而來,在三人身周環繞,盡皆跪伏不起。
這些身影,有妖、有人、有靈,渾身包裹在黑衣之中,全力掩蓋自身氣息;
他們唯一的共同點,或許便是脖子上,有一絲絲微不可見、已經癒合的傷痕。
有一名妖族捧着三隻托盤前來,跪在三人身前,托盤中血光閃耀,有三朵拳頭大小、七瓣的血色蓮花。
此時,僅元澤老道這三人可見,一抹血色的倩影在他們身周不斷閃爍,飄動
這人影面容模糊,身段誇張,過分的妖嬈。
她在三人耳旁輕輕訴說着什麼,那一縷縷溫柔的嗓音,鑽入了三人心底。
“服下它服下它
這就是你們一直求的長生啊
三教源流大會,本就是闡教爲了壓截教一頭,你們現在有辦法去阻止
只有你們能阻止
快去滅掉度仙門、度仙門”
以元澤老道爲首的三名金鰲島煉氣士,各自捧起一朵七瓣血蓮,齊聲道:
“屬下遵命
此次絕不會失手”
數萬裏之外,某處峽谷深處,盤坐在一朵玉色蒲團上的文淨道人冷冷一笑。
她並未多管,轉身便朝着西方飛去。
掌控截教煉氣士,安排傀儡襲擊度仙門那五名在金宮門的仙人,爲的是讓這個度仙門,引起各方注視;
然後,再讓截教煉氣士,僞裝成闡教仙宗與妖族聯手的模樣,去覆滅小小的度仙門
算計,就成了。
這對她而言本就是小小的計謀,那三名金鰲島煉氣士,便是她佈置的僞裝。
此事只要發生,不管結果如何,都會讓三教之間間隙繼續增大。
既是陰謀,也是陽謀。
而她
怎麼可能繼續露面,若是不小心招來了那人教的大師兄,她可沒把握逃生。
事發前脫身,暗中回返西方教,遠遠看一場好戲,這纔是明智之舉;
若發現這三人得手或失手,直接讓他們飛灰湮滅,留下指向截教和闡教的線索,便可一了百了。
這次事成,那幾個混蛋副教主,會拿什麼來賞賜
哼,是拿什麼來孝敬本女王大人
這幾個窩囊廢,若非兩位老爺護着
早晚吸乾了你們
文淨道人冷笑了聲,身影消失不見,只留一縷蚊聲,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