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法師搖搖頭,對此有些不滿。
李長壽做了個請的手勢,帶大法師去了城中早已準備好的別苑。
片刻後。
李長壽與大法師泡在後院的溫泉中,開啓重重陣法,各自額頭貼着一隻熱氣騰騰的白毛巾,仰頭靠在玉石堆砌成的池邊。
“嗚呼……”
大法師舒服地呼了口氣:“三師叔喜歡的這事物倒是不錯,能放鬆道軀、讓靈氣自行進出,與藥浴有異曲同工之妙。
巴適,巴適滴很。
你說吧,有什麼所請?”
“不急,”李長壽笑道,“這泡澡只是第一回合,師弟還給師兄您準備了後續一條龍服務。
師兄久在玄都城戍邊,我僅代表個人,向師兄表達慰問!
偶爾也是可以享受享受。”
“嗯?”
大法師鼻尖聳動,“怎麼有點算計的味道。”
“我哪敢算計師兄?”
李長壽嘆道:“我能有今天,全靠師兄你當年點撥,師兄你就是我命中的貴人。
如果不是師兄那次在河谷的召見,我如今怕只是一個小小的度仙門金仙罷了。”
《走心》第一式:聊過去。
大法師目中帶着幾分回憶的神色,笑道:“這不同,你必會有一番成就……”
與此同時,商國國都,李長壽紙道人剛纔現身過的小院中。
此地別有洞天,後院更是有芥子乾坤陣。
就在大陣中的暖閣內,孔宣坐在飄滿花瓣的靈池中沐浴,龍吉公主與十數位瑤池仙女來回穿梭,端來一套套華美的衣裙、首飾。
很多還是王母娘娘親自挑選出的珍品!
孔宣略微皺眉,看着手中玉符中所記載的詳細計劃,雖然很想保持【身爲鳳族大佬誰都不想搭理】的高冷,但面容總是不斷泛紅。
竟、竟直接讓她去做這種事,這個李長庚,當真是……
懂她心意。
還婆媽什麼?
大法師,她看上了,心意早就定了,能出手自當出手,若非打不過玄都大法師,她孔宣又豈會等到今日?
若是如人族俗禮那邊,還要拜堂成親什麼的也是無妨。
但既然有長庚師弟的安排、太清老師的旨意,那她主動一點,去壓制大法師的道性、增加大法師的‘人性’,又有何不可?
龍吉在旁道:“孔宣前輩,家師的計劃您都看過了嗎?家師會盡量拖延時間,您可以多做些準備。”
“都看過了。”
孔宣道:“只是,若大法師不肯,我又能如何?”
“前輩看到的,只是與前輩有關的計劃,”龍吉柔聲道,“師父已開始走算計套路、嗯,走一些路數。
師父會盡力打開大法師的心門,能否真的破門而入,卻要看前輩的發揮了。”
“善……”
孔宣輕吟幾聲,目中劃過幾分猶豫,還是忍下那不該有的害羞心境,淡然道:
“可我對此事也不算太瞭解。
如我這般生靈較爲貼合大道,雖此時仙識掃過,就能見到不少凡人陰陽合和的情形,但道心卻對此泛不起任何漣漪。
這又該如何是好?”
龍吉笑道:“家師已準備好了。”
言罷,龍吉輕輕拍了拍纖手。
側旁屋門打開,兩名老嫗邁步而入,齊齊對孔宣行禮。
一名老嫗笑道:“晚輩天涯閣事務長老,專門負責新入閣女子的修習。”
另一名老嫗道:“您莫要誤會,我們天涯閣從不做任何強迫旁人入閣之事,這點名聲早已在外流傳,您略微推算便知。”
孔宣嘴角微微抽搐。
她堂堂……
罷了,爲了多年夙願。
說到底,也是爲了幫他預防化道之事。
……
一個時辰後。
傍晚時分,南洲安水城莊園的竹林小築中。
些許帷幔飄舞,林中仙子撫琴吹笛;
院子周圍隱藏的玄妙陣法,將凡俗的喧鬧、紅塵的喧囂隔絕在外,讓此地化作了仙境。
微風拂過,花香鳥語。
兩名青年道者披散着長髮,身着寬鬆的袍子,坐在小築內喝酒聊天。
李長壽此時是盤坐,大法師則是瀟灑的斜坐。
“長庚你是說,你邀南極仙翁去天庭,做了長壽清福正神?”
“嗯,”李長壽溫聲道,“此舉也是爲了均衡天庭與闡教、截教的關係,增加闡教在天庭中的影響力。
現如今,天庭不少仙神,都將闡教視爲歹惡,將截教視爲清正。
其實,兩教都是道門大教,相差本就不多。
說到底還是因我個人感情問題,影響到了整個天庭。”
“莫要這般想,”大法師溫聲道,“自身若是在池水中,如何能避免蕩起漣漪?
你與雲霄師妹之事,還是爲兄做的媒。
當時也沒考慮後面會有這般大劫,只是想着雲霄師妹性子十分溫柔,本領也是強橫,若是你能將她娶回來,咱們人教豈不是又多一名高手?
李長壽輕笑幾聲,看大法師將酒水一飲而盡,又爲他斟滿了瑤池仙釀。
這邊已經進入到了第三式——【喝酒】。
第二式是言說傷心事,之前已經說過了幾件,引發了深刻的共鳴。
李長壽笑着問:“其實師兄,我一直有些疑問。
您當年曾託請月老,爲人教樹立起道侶之風,那您對男女之事,應該是十分在行了?”
大法師淡定的一笑:“當然……略懂一二。
長庚你不是此道行家嗎?
你給公明師弟準備的那些寶圖,爲兄可是聽聞過,據說十分要得。”
“這個,師兄見笑,見笑。”
李長壽順勢在袖中取出一幅畫軸,“這是師弟最近完成的一幅月下美人圖,師兄是否要品鑑品鑑?”
“來,”大法師將寶圖接過,“爲兄看看你畫工是否有增進……這衣服也穿的太少了些,倒是少了幾分朦朧之感。”
“剛纔都說了,這是月下美人圖,”李長壽尷尬一笑。
大法師這反應……
啊,不下猛藥是不行了!
大法師有些無趣地將寶圖遞迴,從這般話題上挪開,又問起了有關封神殺劫之事。
關於大劫,李長壽自是不願大法師牽扯太深。
人教在李長壽的運作下已經脫離了大劫,後面若無必要,他並不希望大法師出手,有任何微小可能陷入大劫中。
大法師是他命中貴人這話,並非是客套,他本就這麼認爲的。
很快,一壺酒水喝完,李長壽拿出了準備已久的一小罈美酒。
“師兄,你可要嚐嚐此酒?
這不是瑤池仙釀,而是師弟我自己釀製的。
其內有三百六十種寶材,更是耗費了如今難以尋到的極品先天靈根的根鬚,天地間只有這一罈!”
大法師笑道:“這麼好的酒,你留着等與雲霄靈娥大婚時再開不好嗎?”
“不,此酒我只獻於大師兄。”
李長壽目中光芒閃爍,眼角竟有些泛紅,“師兄,這是我的一份心意。
師兄你無慾無求,清靜無爲,逍遙自在又灑脫不羈,我當真不知該如何表達對師兄的你感激。
今日,這酒師兄您務必喝了,我不知該如何言說,但……”
“好了好了,說這些做什麼,你這就有些不灑脫了。”
大法師擺擺手,將巴掌大小的酒罈攝了過去,隨手開啓上面的仙禁,聞到了一陣醉人芬芳。
仰頭、倒酒、灌入咽喉。
噸噸噸、咚咚咚!
“師兄,”李長壽忙道:“用三成就……”
噹!
大法師將空的酒罈放在桌上,對李長壽露出溫和的微笑。
“以後不準,嗝!
以後不準說這些有的沒的,咱們人教不興此事。
簡單的,直白點……
長壽你這酒,怎麼有點上頭?”
大法師略微皺眉,晃了晃腦袋,又有些尷尬地側了側身,目光都有些迷離。
正此時!
一道金光落在院中,化作一名天將身形,對李長壽單膝下跪:“稟告星君大人!木公請您立刻迴天庭!”
李長壽眉頭緊皺,對大法師道:“師兄,我這……”
“快去,正事要緊!”
大法師左手扶着額頭,右手擺了擺,“爲兄現在輕飄飄的,剛好歇息下,等你回來繼續喝。”
李長壽起身做了個道揖,而後匆匆與天將而去,順勢開啓了此地重重陣法。
大法師鬆了口氣,看着那空了的酒罈,露出幾分淡定的笑意。
這小長壽,今天不就是,與老師一同給貧道做了個局嘛,真以爲他喝醉了?
這點酒……後勁還真是大,壓都有些壓不住。
後面還有什麼?
咚~
園中忽然傳來泉水叮咚,而後便是縹緲的琴聲,兩排倩影自遠處閣樓前起舞,讓大法師不自覺的看了過去。
嗯?自己怎麼有些奇怪的悸動。
正此時,一聲輕嘆在側旁響起,大法師還未來得及扭頭,那熟悉的道韻、熟悉的氣息以及少許陌生的香氣同時飄來,他已是被一雙玉臂環住。
“孔宣道、道友?你這是……”
“道生陰陽,道有你我,我不想做你道友,我想做你道侶……你沒有名字,我想給你我的姓氏。”
大法師道心頓時一顫,一股酒意襲來,雙目雖然還清澈,但心底的念頭卻變得繁雜無比。
不多時,閣樓周遭一重重陣法開啓,太極圖出現在閣樓正上方,封禁了此地乾坤。
雲頭上,李長壽看着下方這一幕,淡定地一笑。
將師兄留在現世、避免被大道牽走的錨,總算落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