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桃溪心情愉快的把拿出來的東西一一疊放了回去,只取出那套牀單被套和換洗的衣服。

    她跑完八百米時直接暈倒在了地上,一身的泥水,被人送回來也沒脫去衣服,這會兒被子都弄髒了,不換下來,今晚她怕是要失眠了。

    有些生疏的整理好了內務,楊桃溪穿上鞋子,裝了換洗的衣服,帶上要洗的髒牀單被單,捧着臉盆,提着空熱水瓶去水房。

    至於那封信,被她隨意的壓在了被子下。

    水房就在宿舍樓前面,走下臺階就是洗衣臺。

    水房也有了變化。

    外面挨着臺階的洗衣臺多了兩排,澡房也變了位置,變成了通道的左側盡頭,右邊則是通往女廁。

    沿着天花板,粗粗的水管盤桓交錯,隔壁食堂大鍋爐一燒,熱水就通過這些水管源源不斷的供應過來。

    這會兒是晚自習時間,這邊空無一人。

    楊桃溪將東西放到了洗衣臺上,並沒有馬上進洗澡房,而是先轉了轉附近。

    這一轉,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環境,她的心頓時又提了起來。

    她就讀的學校隸屬軍區,學生大多是軍人子弟,所以,學校也沿用了半軍事化管理方式。

    週一到週五,學校大門都是緊閉的,除了一位退伍老兵當門衛,還有學生會護校隊的學生輪流站崗值守。

    進了校門,是個兩米高的平臺,牆上寫着校名,而左右各有一條臺階轉折而上,又在平臺正中匯聚,合成一條百級臺階。

    依着這百級的石階,男女生宿舍依山而建,盡頭纔是教學區,往左是初中部,往右是高中部,半山處還有個極大的操場,能容下幾千初高中學生。

    而現在,百級石階依舊在,兩邊卻是整潔的板報牆,中間位置對着開了門,上方都懸着牌子,左邊是初中宿舍區,右邊是高中宿舍區。

    而她所住的宿舍前面,原本的小操場沒了,筆直的水泥路邊種滿了丹桂,水房和大食堂也緊緊的相鄰,後面是公側。

    除此,所有的建築都顯得陳舊,雖然也是白牆青瓦,但給人的感覺卻處處透着歲月沉澱下來的滄桑感。

    楊桃溪站在平臺前的空地上,擡頭,頓時瞪大了眼睛。

    井白市一中

    爲什麼不是景白市

    大大的五個字,紅豔豔的炫目,下方,種着一溜碧綠綠的四季青,清清楚楚的“井白市一中”幾字。

    楊桃溪受驚的往後退去,腳後跟無意間踩到了一個什麼東西,緊接着,她後領一緊,整個人騰空而起,被挪到了一邊。

    她嚇了一跳,轉頭看去。

    入目,是一雙如墨浸染過的桃花眸。

    “夏”楊桃溪脫口而出,狂喜從心底竄起。

    “楊桃溪,你不在宿舍歇着,跑這兒做什麼”旁邊,熟悉的聲音帶着疑惑響起。

    楊桃溪猛的回神,看向了旁邊的人。

    說話的是學校的軍事課教員汪晟。

    汪晟今年應該是28歲,三年前剛轉業過來就帶了她們這一屆學生的軍事課,因爲人長得俊,脾氣又好,有關他的話題一向是女學生們喜歡的,就在前不久,還傳出話說,他的新婚妻子還是他以前軍訓時的學生。

    “汪教員好。”楊桃溪反應速度的衝着汪晟敬禮,纔回道,“我腿痛,出來散散步。”

    汪教員這幾年也算對她頗爲照顧,她請假,他從沒有爲難過,而且,曾經她和許在北逮到辦公室之後,還是這位教員幫她說了話,學校纔沒有給她戴上早戀的帽子。

    她記得這份人情。

    不過,她說話時,清澈的杏眸晶亮晶亮的,時不時的看向那雙桃花眸的主人。

    這人穿着挺括的軍裝,身姿挺拔頎長,看起來才二十出頭,板寸頭上戴着解放帽,錚亮的紅星和領章襯得他格外精神。

    只是,那一張臉卻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幾個億一樣的冷。

    “身體沒好別亂跑。”汪晟回了個禮,打量了楊桃溪一眼,有些無奈的看着楊桃溪問。

    這個學生,他沒法印象不深。

    這五年,她的體能課從沒有及格過,今天好不容易勉強及格了,她還暈倒在他面前了,害得他被校領導一頓訓斥。

    唉

    心累

    “是。”楊桃溪收回目光,她有些不確定這人是不是年輕時的夏,因爲,那雙和夏一模一樣的眼睛,太冷漠了,哪像夏,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覺得他眼睛裏藏着溫暖。

    “腿痛要去校衛生室拿點兒藥酒揉揉,這樣光散步沒用。”汪晟又叮囑了一句。

    “謝謝教員,我知道了。”楊桃溪點頭,目視兩人上了右邊臺階往大食堂走去,雙脣動了動,忍下了喊住汪晟詢問的衝動。

    她的遭遇太奇特,要是說出來,只怕會嚇着人,所以,她還是得想個迂迴一些的辦法。

    只是,這位即便真的是夏,在這個時候也不認識她啊。

    正看着,已經上了臺階的那個軍裝男人突然側頭看向了她,眸中帶着凌厲和審視。

    楊桃溪嚇了一跳,低下了頭。

    這人,一定不是夏

    根據那幾年的接觸,夏纔不是這種不分清紅皁白嚇人的人。

    等着那兩人走得沒了影,楊桃溪才慢吞吞的回到了洗衣臺,端着東西進了澡房。

    澡房裏又分成裏外,外面擺了更衣櫃,裏面也不是之前的長方形,而是四四方方的大通間,無數個蓮蓬頭依着牆安着。

    而牆上,倒是還有不少勾子,上方橫着豎着的拉了許多繩子。

    那都是平時女生們洗澡爲了避免尷尬想出來的小妙招,人多的時候,東一塊油布西一塊塑料布、牀單,五顏六色的熱鬧。

    這些倒是沒改變。

    楊桃溪挑了最裏面的角落,用牀單抖開,往牆上的勾上對角一掛,弄了個小小的隔間出來,才脫去衣服,打開了水伐。

    溫熱的水當頭淋下,她仰頭迎着水流,閉上了眼睛回憶着結識了幾年,卻只見過一面的夏。

    很早的時候,她就想像過和夏見面的情景,可她沒想到,他是在那種情況下,那麼突兀的出現在她面前。

    想到那時,她又忍不住想到那個困她30年的牢籠

    突然,熱水消失了,楊桃溪疑惑的睜開了眼睛,卻愕然發現,自己竟又站在了生活了30年的那個33樓,身上沒穿衣服,甚至還沾着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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