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道路上突然之間燃起了一道熊熊的火光,那團火光還在以非常快的速度移動着。
“阿爸小心。”陸危樓突然感覺心絃一緊,像是被什麼撥動了一下,立時心生危機感應,他連忙一個側身撞在了陸深的身上,父子二人一同摔滾到了邊上。
而就在這時,一團足足有鐵鍋大小的火球,不知道從哪裏就砸落了下來,剛好不偏不倚得落在了父子兩人剛剛站的位置,將那片土地化作一片焦黑。
“救命!救命啊!”之前他們看到的那個火光轉眼就已經來到了面前。
陸深喫驚得看着,那居然是一個火人,高大的身形已經完全被火焰所包裹,看那身形竟然就是爲首的阿力滿。
“小樓,快救人。”陸深說着就伸手去摸自己的天工箱。
陸危樓卻是連忙按住陸深的手:“阿爸,救不了他的。就算是滅了他身上的火,被燒傷成這樣,也是火毒入心,救不回來的。”
陸深終於是忍無可忍:“小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便是有千般得不滿,他們終究是和你一起長大的夥伴,他現在還活着!”
陸危樓神情淡漠,絲毫沒有因爲父親的憤怒而有任何的改變,只是重複着剛剛自己的那句話:“救不回來的。”
顯然這會兒那個火人也已經看到了陸深和陸危樓父子二人,他一邊揮着手,一邊哀號着朝着兩人跑來,他身上的火焰越燒越旺,還伴隨着熱油滋滋得響聲,這畫面任何人瞧見,恐怕都會膽寒,可是隻有十歲的陸危樓看着這一幕,心情卻是無比的平靜。
“雖然你平日裏欺我甚多,但是今天我還是願意幫你一把。”說着轉頭朝着阿力滿迎了過去。
“小樓!”陸深吃了一驚,他不知道自己的兒子要做什麼,但是靠近那樣一個火人無疑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
可是陸危樓的袖子中卻是滑出了一柄短刀,這是出發前他就悄悄藏在身上的,也是家中唯一的一柄短刀,聽父親說,這曾經是他那個從未見過面的母親的貼身兵器。
當陸深看到陸危樓握起那柄短刀之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他高喊着:“不可以!不能殺!”
陸危樓的手卻是沒有絲毫的遲疑,緊握着短刀的手臂朝前就是狠狠得一遞,直接刺進了足足高他一個頭的阿力滿的心窩位置。
原本痛苦的哀號聲這一刻卻是戛然而止。
而且奇怪的一幕出現了,剛剛還在阿力滿身上灼灼燃燒的火焰像是變魔術一般,一下子就全部消失了。
阿力滿瞪大着眼睛,滿面不敢相信得看着陸危樓,還有那柄刺進了自己胸膛的短刀。
剛剛的熊熊火焰居然沒有對他灼傷分毫,這一幕讓神情冷漠的陸危樓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的手一顫,接着鬆開了母親留下的那柄短刀,他朝後退了幾步。
原先的理智告訴他,殺死阿力滿是幫助他快一些的脫離痛苦,可是現在情況完全不一樣了,他是親手殺死了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且還是自己那麼熟悉的一個人。
陸深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即將倒地的阿力滿,低頭去查看阿力滿胸口的刀傷。
陸危樓是抱着必殺之心下的刀,這一刀直插心房,阿力滿連想叫一聲的力氣都沒有了。
就這樣,陸深看着阿力逐漸呼吸變得沉重滯澀,最後歸於靜止。
他猛得轉過頭衝着陸危樓高聲喝道:“小樓!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些什麼?現在難道你還要告訴我,你是做了你認爲是對的事情嘛!”
子不教父之過,有這麼一個兒子,恐怕換作任何一個父親都會感覺壓力山大。
從小到大,陸危樓似乎懂的要比他陸深多的多。很多事情他教陸危樓都是一點即明,可陸危樓告訴他的許多事,則是需要花很多的精力去研究,去理解,最後才能夠得到結果。
有這麼一個孩子無疑是上天降下的無邊財富,可是這也讓做爲父親的陸深不知道該如何去與自己的兒子交流。
陸深痛苦得捂住自己的腦袋:“我應該教你的!我應該教你的!”他的聲音略帶着哽咽說道。
陸危樓跌坐在地上,口中呢喃道:“不是說眼見爲實!眼見爲實嘛!爲什麼會這樣?”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自己的認知世界在崩塌。
陸深卻是悲痛得擡起頭:“眼見爲實,那爲何世間會有一個幻字!所見蠻所感,即然是感,如何能夠逃得脫一個困字!小樓,你那麼聰明,這個問題,你難道就沒有想過!”
陸深的話再一次像是一點星光射入了陸危樓的思海之中。
他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但是潛藏在青白之下的卻又多出了一抹興奮,或者說是亢奮的底層情緒。
他又發現了新鮮的事物,這讓他感受到了一種無法抗拒的魔力。
“幻字,困字!”陸危樓喃喃得念着自己父親說的話。
而就在此時,身後傳來了一連串密集的腳步聲,像是有很多人朝着這邊趕來。
不一會兒,老村長帶着一衆村民出現在了陸危樓和陸深的身後。
老村長家的孫兒今夜沒有能夠加入到阿力滿的大軍之中,原本等着老村長他們入睡,他就想偷偷溜出,可沒想到被老村長撞了個正着。
在老村長的嚴肅拷問之下,他終於是說出了阿力滿他們一行人的計劃。
老村長生怕阿力滿帶着鬧事,或是對陸家父子做出什麼過分的事,立馬就叫來了許多村民,一同順着這個方向趕過來。
可是誰能夠想到,來到此地後,居然會看到這樣一幕場景。
年邁的老村長,當場便昏死過去,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