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竇建德頭戴通天冠,身着赭黃袍,正在大帳之中大發雷霆,案几上的筆墨紙硯被他統統推下,掉地上摔了粉碎,只聽他怒道“飯桶!都他孃的是飯桶!他孃的你們都是幹什麼喫的!竟然沒人提醒我那李世民會派人北渡黃河i斷我糧道!還有那個張青特也他孃的是飯桶!不是平日總跟我吹噓武藝如何精熟,勇猛無敵嘛!我把押運軍糧的重任交付於他!幾千人馬護送糧草竟然還會被王君廓一千人打敗,都他孃的是飯桶!”
衆文武都戰戰兢兢分列兩旁,不敢答言,心中暗道這背倚黃河,依仗舟船往i運送糧草,可保後勤無憂的計策也是你親自所定。誰會知道那李世民狡猾異常,派人北渡黃河去後方騷擾。那張青特也確實飯桶,幾倍的兵力都護不住糧草,活該被王君廓生擒!
竇建德發了一會火,氣也消了大半,看着下面一班謀臣武將,心道此時大戰,終究還是要依靠他們,也不好太過。
他爲了穩定軍心,只好開口道“雖說糧道被斷,暫時輸送不上i,這也沒什麼!我軍存糧仍夠大軍消耗十日!不過這樣非長久之計,諸位卿家可有何破敵良策吶?”
底下衆文武被他大罵一通,皆閉口不語,不願觸其黴頭。唯有祭酒凌敬出班奏道:“虎牢關前已成僵局,大王不如出動全部兵馬北渡黃河,攻取李唐懷州、河陽等地。而後派翻越太行山,進入上黨,略地汾州、晉州,奔赴蒲津。再聯絡突厥人襲略關中。這樣可以一舉三得,其一李唐此地空虛,留守兵力不足,取勝可以說是萬無一失,其二擴大地盤,可以召收兵馬,國勢更爲強盛,其三老巢被奪,關中李唐必受震駭,鄭國洛陽之圍自然解除。爲今之計,沒有比這更妥當的了。”
竇建德聞言,思索了片刻,道“此言有理!”當下準備按照凌敬的計策行事。安排人馬準備拔營北渡黃河,偷襲李唐後方。
哪知正在此時,命令還沒傳達下去,下面人i稟報,鄭國王世充派祕使求見。
原i王世充坐困愁城,見李唐大軍圍而不攻,城中糧草早已喫的七七八八。竇建德浩浩蕩蕩南下又在虎牢關前止步不前,怎能不心急如焚,連忙派心腹王琬,長孫安世帶隊,三百精兵護送,連夜突圍,去找竇建德求救。
李唐大軍圍而不攻,以穩爲上。二人倒沒怎麼費事便突出重圍,馬不停蹄趕奔竇建德大營。
一見竇建德,聲淚俱下,大哭道“大王!洛陽城危如累卵!城中糧草已盡,恐不能堅持太久,脣亡齒寒之下,難保你我兩家被李唐一一擊破!我主求大王火速發兵i救!”
竇建德此番出兵i救,本就沒安好心,何況此時他正準備採納凌敬的意見,更不可能派兵了。
不過他爲人城府很深,不好當面拒絕,對二人好言相勸一番,道“貴使突圍而i,身心俱疲,先下去好生休息,此事我自有定計,容後再議!”
王琬與長孫安世二人見竇建德老神在在,不似要派兵的樣子,心中無奈,也只得退下休息。
兩人回到休息處,王琬壓低聲音道“看i果然如鄭王所料,那夏王似乎另有打算,看i要他如約出兵,難矣!”
長孫安世點頭認可道“不錯!洛陽彈盡糧絕,你我身負大王重任,務必想辦法說服夏王纔是!”
當下二人連夜依計行事,私下逐個拜訪夏國重將。
那王世充佔了隋朝國都,大隋的幾十年累積的皇室密藏盡爲其所得,當中珍寶無數。
王世充倒是看得開,知道一但洛陽城破,這些珍寶也一樣留不住。此番可是下了血本,一件件價值連城的珍寶經由王琬和長孫安世偷偷送到夏國將領手中。財帛動人心,不過短短一夜之間,竇建德手下大將都被收買的七七八八,信誓旦旦的拍胸脯保證一定說服夏王出兵救援。
第二日,竇建德召集文武商議怎麼打發走王世充的祕使。那些夏國武將收了好處,自然要爲王世充說話。話風一轉,反倒勸起竇建德出兵i了。
只聽一位相貌粗豪,身高體壯的武將出班奏道“大王,依我看吶,凌敬之言不過是書生愚見!這如何帶兵打仗,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懂個屁!咱們十萬大軍遠道而i,耗費無數糧草軍資,連個毛都沒撈着,那豈不是做了賠本買賣?何況大王也是深知兵事,十萬兵馬浩浩蕩蕩南下,卻不敢與李唐決一死戰,卻要轉道退避,這讓手下的兄弟們怎麼看?又對士氣是何等打擊?兵法有,氣可鼓而不可泄,要是泄了這股勁,在想聚攏,可就難了!”
此人乃是竇建德心腹大將,喚做王琮。從他起事便一直追隨於他,乃是自大將王伏寶被處死後現在夏軍的頭號武將。王琮說完後,下面一片附和之聲,“對啊,王大將軍說的沒錯,凌敬那個書生懂個鳥?”
“只會紙上談兵的腐儒,咱們手握十萬大軍,爲何要不戰而退?只要大王一聲令下,什麼狗屁虎牢關,早就踏平了去。”
“他孃的,當年老子佔山爲王的時候都知道無利不起早的道理,這麼多人馬耗費無數南下過i,士氣正旺,手下兄弟們人人都盼着立功受賞呢!你卻說不打了?當是小孩子過家家?上下嘴皮一碰說退兵就退兵,說轉頭就轉頭麼?”
這羣武將一番話,正說中竇建德的心坎裏,他此次前i,可不是當和事佬的,十萬大軍,人喫馬嚼,一天耗費錢糧無數。此次竇建德本意是想等唐鄭兩敗俱傷之時再跳出i摘桃子。
被這班武將一慫恿,竇建德心思又活泛起i,之前凌敬的策略被他全盤推翻,他擺手止住下面的武將,開口道“如今兄弟們士氣旺盛,人人都盼着打仗立功,此乃天意不可違!趁此機會與那李世民小兒決一死戰,定能大勝,諸將聽令!”
凌敬聞言大急,便要出班辯駁。哪知竇建德早已做好打算,開口道“凌祭酒不必多言,我意已決!王世充如今處境危急,亡國滅種只在旦夕之間,此時我若棄他而去,是畏懼敵人而背信棄義!你們當初肯追隨於我起事推翻隋朝,不也正是因爲佩服我守諾重義麼?做人豈可忘了本心!”說罷,一擺手,讓人把凌敬架了出去。
打定主意後,竇建德開始調兵遣將,厲兵秣馬準備不日與李世民一決雌雄。
諸將領命剛剛散去,竇建德髮妻曹氏便匆匆走了進i。她與竇建德結髮夫妻,感情自然深厚無比,平素他對曹氏也是敬重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