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戴着一黑色的鴨舌帽,炙亮的車燈照在他的臉上一片慘白。熟悉的面容映入宋於的眼中,她的心臟驀的一震。但不過只是那麼一瞬,那人就進入了旁邊兒黑暗的巷子,像是剛纔只不過是宋於的幻覺一般。

    她幾乎是立即就要叫停車,但她剋制住了這衝動,看向了前面的司機,問道:“剛纔是不是有人過去了?”

    她仍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爲剛纔看到的那面孔,是警方那邊所說的已經死於自殺的李哥。

    一個死了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巷子裏?宋於並不相信鬼神之說,所以就只有幻覺這一解釋。

    前邊兒的司機是疑惑的,回頭看了她一眼,說道:“是。怎麼了宋小姐?那人您認識嗎?”

    宋於的心沉了沉,那人果然是李哥。是了,能把那麼大的事兒輕描淡寫的處理掉,讓一個該死的人活着同樣也不是什麼事兒。

    宋於是想叫停車的,但她知道,這時候停車只會打草驚蛇。她硬生生的將這種衝動壓下去,搖搖頭,說道:“不認識,就那人走得挺快的,所以疑心是幻覺。”

    車子已經駛過了那巷口,她回頭往後邊兒看去。後邊兒是空蕩蕩的巷子,剛纔出現在路邊的人,早已經不知道去了哪兒。

    前邊兒的司機微微笑笑,說道:“您應該是累了,您先睡一會兒,到了我叫您。”

    宋於的心裏是沉甸甸的,點點頭之後閉上了眼睛。

    黑暗中她的心裏泛起了無力的悲哀來,這一夥是猖狂的,一個已經死了的人,竟然沒有躲到外地,竟然還停留在本市。

    她的手指頭不自覺的握緊了起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平復了下來。

    車子駛了一段之後司機的手機響了起來,這次是秦媽打來的電話,詢問他們是否已經回去了。

    司機這下就說在回去的路上。他大抵以爲宋於睡着了,說話的聲音輕輕的。說完後很快就掛了電話。

    待到到了於宅時宋於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於安河竟然是在的,她回來後秦媽就將早準備好的夜宵端了上來,於安河示意宋於喫。然後問道:“今天找工作找得怎麼樣?”

    宋於今天就沒怎麼找,不過她並不打算告訴於安河,說道:“去得有點兒晚了,投了幾份簡歷,明天再去看看。”

    於安河這下就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宋於喫完了一碗小餛飩之後放下了碗來,看向了於安河,說道:“於先生,我打算明天就去市區那邊住。這邊離得遠,來回不太方便。”

    於安河這次並沒有加以阻攔,點點頭說道:“我讓阿斐把東西給你送過去。”

    宋於是想要說不用的,但她知道說了沒什麼用,於是便應了一聲好。

    於安河大抵是特地在等她回來,見她已經喫完便說道:“去洗漱吧,早點兒休息。”

    他的語氣如長輩一般的,宋於應了一聲好,站了起來,說道:“您也早點兒休息。”

    於安河點點頭,直到宋於回了房間,他這才往書房的方向去了。

    宋於第二天起得很早,本是打算先將東西拿去市區的房子那邊的,但於安河說會安排人送過去,讓她先去找工作。

    宋於沒有堅持,應了好。

    於安河很快叫來了阿斐,交代了事項。並將鑰匙給了宋於,讓她到時候直接回那邊去就行了。

    宋於今兒哪兒都沒有去,雖是在人才市場晃了一圈,但卻並沒有投任何簡歷。直到人漸漸的散了,這纔去於安河的房子那邊。

    房子在一箇中檔小區裏,周圍的配套設施周全。出門就有地鐵公交車站。小區裏非常的安靜,房子在九樓,是一不大的兩居室,陽臺上放了幾盆花花草草,窗明几亮。完全不用宋於再收拾什麼。

    房間的牀是鋪好了的,冰箱裏放了新鮮的蔬菜喫食,滿滿的。完全不像是搬家,反倒是像已經住了一段時間似的。

    宋於簡單的行李並未打開,放在臥室的角落裏的。她這下將行李收拾好,本是打算給於安河打電話,告訴她她已經到市區這邊了的,但怕打擾到他,最後只給秦媽打了電話,告知已在這邊安頓下來。請她轉告於安河。

    做完這一切,她去洗漱,然後再去廚房隨便弄了點兒東西喫。

    她回來得還早,做完了這一切不過才下午四點多。大概是要下雨,外邊兒陰沉沉的像是要黑下來一般,連帶着屋子裏的光線也暗了不少。

    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再次的去回想昨晚見到那李哥時的場景。從做完到今天,她已經反反覆覆的想了許多遍了。她閉上了眼睛。

    本是想給彭曦打電話的,但手機拿在手中,遲疑了許久,她終究還是沒有打。起身去換了衣服,找了一帽子戴上之後出了門。

    她並不知道那李哥住哪兒,他就算再大膽,以前所住的地兒應該是不敢再住了的。而麻將館那邊她那天去過,他應該沒去過那邊。她只能去昨晚遇到他的那地方碰碰運氣,也許他是在那邊落腳。

    李哥能死裏逃生,只能說明他在那一組織中的位置不低,手裏有足夠的買他性命的東西。不然,那些人不會花力氣讓他‘活’過來。

    宋於到巷子那邊時已經是六點多了,青禾市有許多未進行改造的老巷子,四通八達住了許多外來的流動人口。

    這邊的巷子就是其中之一。這樣的地兒想要找人是困難的,尤其是什麼線索都沒有,她並不敢打聽,能做的只有守株待兔。

    宋於以找房子爲由,四處的晃盪着。

    她自然是一無所獲,直到了十二點多,這纔回到了市區。

    她本是不打算告訴任何人的,但想了許久,還是給老劉打了電話,告訴他李哥並沒有死的事兒。

    她本是打算告訴彭曦的,但並不想讓她擔心,最終選擇了曾經合作的夥伴老劉。

    老劉知道那些人手眼通天,雖是驚訝,但也還在接受的範圍之內,問宋於是在哪兒見到人的,會不會是認錯人了。

    宋於這下就說沒有,她不會認錯。

    電話那頓的老劉沉默了下來,隔了會兒之後開口問宋於:“小宋,你辭職是不是還想查下去?”

    這問題的答案是明瞭的。如果不是因爲還想查下去,她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看見,更不用給他打電話。

    宋於既然決定給他打電話就沒打算再瞞着他,閉了閉眼後在電話這邊點了點頭,說道:“我想了許久,那天見到那些孩子的那一幕幕常常都會浮現在腦海中,而還有不知道多少孩子在遭受着這樣的劫難。我……放不下。無法做到什麼都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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