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是變化，不如說是進步。
看着坐在面前侃侃而談的左欣欣，韓嘉馨驚訝之餘，心情還有些複雜，毫無疑問，左欣欣是一個優秀的女人。
“韓經理？韓經理？”見韓嘉馨有些出神，左欣欣不由提高聲音。
韓嘉馨猛地回過神，歉然一笑：“抱歉，身體有些不舒服，你繼續說。”
“要不要休息一會？”看她臉色有些發白，左欣欣擔憂地皺起眉頭，是真的關心。
韓嘉馨搖搖頭：“沒關係，我們繼續吧。”
兩個小時後，兩個人討論完畢，左欣欣將電子檔給韓嘉馨留下一份，便起身離開了。
回到設計部，已經接近下班時間，卻見孫銘面色焦急：“組長，你可算回來了。”
“怎麼了？”左欣欣皺了皺眉，將十二組項目快速在腦子裏過了一遍，並沒有出問題的啊。
只聽孫銘繼續道：“剛剛來了兩個客戶，指名道姓地要見你，說是非你不可，現在還在待客室待着呢。”
怎麼聽着要尋仇的？
這時，楊晴無奈道：“是兩個私人客戶，說是經過熟人介紹過來的。”
這就好多了。
左欣欣看了看時間，估計要遲一些下班了，便先給江煜城打了個電話，纔去了待客室。
新城國際總部，總裁辦公室。
得知左欣欣又要加班，江煜城心疼又無奈地開口：“記得按時喫飯，早點回來。”
電話那邊淡淡應了聲，便掛了電話。
辦公室恢復安靜，江煜城垂眸看着屏幕上被他備註“欣欣”的手機號碼，腦海中浮現這段時間她待自己不冷不淡的態度，以及那句——你喜歡韓嘉馨嗎？
其實這段時間，他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小時候，父母一直對他教育嚴格，除了每日上學，回家後還要學習那些對幼時的他來說晦澀難懂的商業知識，可父母都覺得這些知識要趁早學。
他從小聰穎，對這些知識只是理解一二，已經算是了不得了。
除了學習，每週都還有考覈，一是功課，二是父母教授的知識，一考覈不過，輕則任務量翻倍，重則去小黑屋面壁思過。
小孩子雖然聽話，但總有叛逆的時候，他好幾次不聽話，都被父親拎着關進小黑屋。
那是真正的小黑屋，沒有窗戶，沒有燈，裏面空空蕩蕩，只有他一個人面對着漫無邊際的黑暗。
有一次他身體不舒服，向父母申請休息一天，卻被父親說是裝病，二話不說拎着去了小黑屋。
從那次以後，他就變得沉默寡言，直到韓叔叔帶着一個可愛乖巧的女孩子出現在江家。
小女孩很懂事，看
着父母都對着她笑，他覺得不公平，故意逃開考覈，成功地被再次關進去。
就在他蜷縮着身體等待時間過去的時候，木屋外響起了小女孩好聽的聲音。
她說她叫韓嘉馨，希望可以跟他做好朋友。
是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期待韓嘉馨的到來呢？
江煜城眼眸低垂，腦海深處的記憶逐漸清晰起來。
剛開始，只要聽說韓嘉馨要來，他就故意逃避考覈，然後被關進去，本以爲這樣就可以眼不見心不煩，誰知道韓嘉馨每回都很耐心地蹲在木屋外跟他說話。
哪怕他不給一絲迴應，她還是奶聲奶氣地說着，從學校裏的事情說到家裏。
母親難產去世，父親整日忙於工作，只有週末才能陪她，可到後來，週末也只有她一個人，於是，父親便把她送到江家。
那時候他才知道，原來這個小女孩也跟他一樣孤獨。
後來，他漸漸不再逃避，開始和韓嘉馨聊天，一起說開心的事，一起愁煩惱的事，韓嘉馨甚至爲此求他父母，給小木屋做了一扇窗。久而久之，他們就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而週末考覈，竟然變成了他最期待的事情。
因爲只有週末，他才能見到自己唯一的夥伴。
爲此，他開始認真學習，就算不能順利通過考覈，起碼也不會被關進小黑屋。
因爲和韓嘉馨接觸，他的性格逐漸有了改變，雖然話還是一如既往的少，卻比之前改善不少，也不再逃避考覈。擔心他得了自閉症的家人也逐漸放下心來，甚至假期也會邀請韓嘉馨來江家做客。
雖然到後來，韓嘉馨跟着父親出國，可只要想起黑漆漆的木屋外那道清脆稚嫩的嗓音，他就會覺得自己並不是那麼孤單。
忽然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將江煜城的思緒拉了回來。
一看，是韓嘉馨的電話。
江煜城接了起來：“喂？”
“煜城，上次跟你說唯韻和k城的項目，我這邊準備得差不多了，但是還有幾個問題需要跟你覈實一下，我馬上就到新城國際了，你現在有空嗎？”
“好。”一個字落下，乾脆利索地掛了電話。
江煜城放下手機，屏幕上正是左欣欣和小程小艾的照片，看着看着，江煜城目光逐漸變得柔和，腦海中除了小程小艾的可愛懂事，還有左欣欣的一顰一笑，似乎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情緒，都能輕鬆將他感染。
他喜歡左欣欣，這是毋庸置疑的，可當左欣欣問出那個問題，問他喜不喜歡韓嘉馨時，他卻猶豫了。
或許是因爲韓嘉馨在他年幼時期充當的角色太重要了，直到現在，他也並不排斥韓嘉馨，甚至會在她情緒失落時安慰幾句，就像
她當時在木屋外不厭其煩地跟他交談。
忽然一陣敲門聲響起，伴隨着嚴斌的聲音：“江總，韓小姐來了。”
“進來吧。”
一道窈窕身影推門而入，臉上帶着熟悉輕柔的笑容，行走間無不透露着優雅氣質。
“坐吧。”江煜城緩緩起身，來到沙發前。
韓嘉馨笑了笑，在他對面坐下，道：“馬上下班了，本來不打算過來的，不過還是能在今天完成。”
江煜城也應了聲，目光落在韓嘉馨手中的文件，只見後者將文件夾打開，取出第一份遞過來，在江煜城看的時候，緩緩道：“許總監把這件事交給左小姐去辦，原本還託我多看看，沒想到左小姐完成得這麼漂亮。”
是麼？
聽到她提起左欣欣，江煜城眉眼舒展，看文件的速度不由慢了下來，腦海中似乎都能想象到小女人坐在桌前認真工作的模樣。
一共三份文件，雖然時不時停下來和韓嘉馨討論某一細節，但江煜城都仔細看了下去，與此同時他心中也爲左欣欣巨大的提升和進步感到錯愕。
“沒什麼問題，什麼時候出發？”最後，江煜城合上文件，隨口問道。
韓嘉馨收起文件：“週六早上。”也就是後天。
又是不能和左欣欣和孩子單獨相處的一個週末，江煜城只能應了聲，看了看，已經下班有一段時間了。
這時，只聽韓嘉馨笑道：“我記得以前，你跟我說你最喜歡週末。”
說着，她似是想起了什麼，有些失笑：“後來聽伯母說，如果我週末沒有去做客，你就會失落一整天。”
聞言，江煜城剛剛壓下去的回憶再次被勾上心頭，看着韓嘉馨頗爲懷念的神色，他扯了扯嘴角，並沒有說什麼。
見他不像之前一樣接話，韓嘉馨神色頓了頓，望了眼窗外，轉移話題：“不早了，我們去喫飯吧，希望你飲食不規律的這個毛病已經調整過來了。”
她說得自然而然，彷彿討論完工作一起喫頓飯於她和江煜城來說是件最稀鬆平常的事。當然，放在以前，韓嘉馨的邀請江煜城是一定會去的，只是現在……
“欣欣也在加班，我一會接欣欣回家，陪她和孩子喫飯。”江煜城婉拒了韓嘉馨的提議，提起左欣欣和小程小艾時，俊臉不自覺浮現寵溺的神色。
韓嘉馨看在眼裏，心頭似乎被一根針驀然紮了一下，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差點忘了，你現在是有牽掛的人。”
聽到“牽掛”兩個字，江煜城下意識挑了挑眉，忽然覺得這個詞語用在他身上正合適。
“煜城，作爲朋友，我跟你認識了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見過你對哪個女人這麼上心，看來你是真的喜歡她啊。”這番話說出來，每一個字都像閃
爍寒光的針尖，刺在韓嘉馨一點點涼透的心上。
她笑着，眼底卻盛滿了悲傷，她望着江煜城逐漸變得溫柔的臉龐，多麼希望此時此刻，令江煜城出現這種神色的，是她。
聽到韓嘉馨的話，江煜城腦海中想着那個女人和兩個孩子，笑了笑：“很奇怪，在遇到他們之前，我幾乎對任何女人不感興趣，甚至以爲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會結婚，最多聽從父母的安排，與一個門當戶對的女人結婚生子，權當爲江家傳宗接代。”
聽到後面兩句話，韓嘉馨身子一僵，心跳差點漏了一拍。
只聽江煜城繼續說着：“後來，我遇到了欣欣和小程小艾，是他們讓我知道了什麼是責任，什麼是溫暖，否則，我現在應該還是孤身一人，整天除了工作只有工作。”
聽到這，韓嘉馨幾乎可以斷定，如果江煜城沒有遇到左欣欣，那他口中聽從父母安排的那個門當戶對的女人，就是她。
可不管怎麼樣，終究是錯過了這麼多年的光陰，而錯過的時間裏，江煜城有了左欣欣和小程小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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