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過得……很好。”他輕輕吐出兩個字，字裏卻沒多少坦然。
怎麼能好呢？畢竟身份在那兒，別人不知道，程家的長輩卻都清楚，於是看他的眼神從小就不同。
程繼業更不好過，明明是親生兒子，卻要看着他喊別人爸爸媽媽，好幾次想要點明，都被程老爺子一個眼神給扼殺回去。
無論是他還是程繼峯，都知道程老爺子說一不二的脾氣，要是這件事跟程聿挑明，大概程聿都活不到如今。
“後來爺爺去世了，過了頭七，父親才和我說了實情，可那時我已經十四了，知道真相又有什麼用？”
程聿目視前方，言語悠悠，話說得輕巧，內容卻如千鈞重。
是啊，有什麼用呢？
母親已經死了，當年的“兇手”程老爺子也死了，兩邊都是親人，都恨不起來，一口氣堵在胸口，呼不出來咽不下去……
所以到最後，他的心念只能放在“找姐姐”上。
“找到姐姐，就算圓滿了，只要見到你，就算我沒有白知道真相。”
程聿笑了笑，語氣終於輕鬆下來。
容堇卻沒放鬆，她抿了抿脣，側過目光：“那我……跟你想象得一樣嗎？”
程聿愣了愣，搖頭：“我以爲你……會是一個很普通的上班族。”
剛剛大學畢業，爲了生計開始奔波，工作兢兢業業，偶爾也偷懶享受享受。
或許談了戀愛，有個讓人頭疼的男朋友，也或許是單身，養貓養狗的……
總之……
“總之不會是我現在這樣狼狽。”容堇替他做了總結，移開視線，自己苦笑了兩聲。
容堇眼神亮了一下，旋即又轉暗：“他……”
“盛總對你……是真心嗎？”
容堇咬了咬脣，沒說話。
到如今，真情假意她也很難分清了，當初他們認識，是因爲她的聲音，後來他把她包下來，大概也是因爲這點。
現在要她嫁進盛家，究竟有幾分是因爲愛她，幾分是因爲要航航的骨髓給盛大少治病，她也說不清。
陸雅薇生前，總是在不斷提醒，盛西巖這人即便是有顆真心，也不會用了。
畢竟在盛家這種地方，他算計慣了，真的有愛，手段耍起來，也不管不顧。
真心又如何，容堇想，即便是真心，她或許也承受不起。
“姐，如果他不真心對你，你告訴我，我幫你，盛家那種地方……”
程聿視線看着前方，突然冒出一句。
容堇一愣，旋即笑了笑：“不，不用你操心，我自己會處理的。能找到你，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她自己的事，就留着自己糟心吧，好不容易找到了弟弟，她不想讓自己亂七八糟的生活來破壞他們的親情。
程聿點了點頭：“好，之後你就別跟我客氣了，畢竟我們是親人。對了，等你和航航這邊安頓好，跟我去一趟帝都吧，爸爸……想見你。”
容堇一怔：“程……程繼業？”
程聿“嗯”了一聲：“之前容大易沒死，他不知道你的具體情況，一直不想打擾你，如果早知道……說不定早些年他就派人把你接過去了，也不至於讓你受苦。”
容堇心裏“咯噔”一下，說不上來是什麼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