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茶捨出來後,莫執親自開車往郊區去了,這茶話會開在了近郊一處新開發的度假村的獨棟小別墅裏。林苒想了想,將自己的外套放在了車上,只穿了內襯的白色羊絨長毛衣下了車。

    那件黑色的風衣在這種場合下到底有些簡單,內搭的這件長毛衣進入這種場合倒是不算違和,雖然蘇城的天氣陰冷潮溼,好在停車的地方就在小別墅門口,這短短一段路的寒冷她還是忍得了的。

    她拎着隨身的包站在一旁等莫執停好車,順便打量着別墅羣的外觀,身材高挑又纖濃有度,黑色高筒靴顯得一雙腿又長又直,而毛衣和高筒靴之間露出的那一節皮膚白皙的分外惹眼。

    莫執一下車看到她這樣一身搭配,眼底一片暗沉。

    這什麼衣服,怎麼這麼露。

    林苒正看着別墅花園的設計發呆,忽然一件帶着男人慣用古龍水味道的大衣從天而降,將她整個人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二叔,我不冷的,您……”

    莫執卻伸手幫她扣上了領口的扣子,淡淡道:“穿着,你知不知道今天才幾度?”

    好嘛,這就是典型的家長覺得你冷的表現。

    這話林苒是隻敢腹誹,表面上只能是乖乖裹着衣服跟在莫執身後\進了別墅,經過門口確認身份後,兩人便進了客廳。

    寬大的真皮沙發上已經坐了五六人,非但不顯擁擠,甚至還有些空空蕩蕩的。見到莫執進來,有幾個人便站起身來跟他打着招呼。

    林苒雖然從未來過這種茶話會,也知道這樣的場合一般是沒人過多聊天的,也就不多話,更不多打量別人,只是坐在莫執身邊,安安靜靜地喫水果。

    她不去打量別人,可不代表屋裏的這些人不去打量她。畢竟莫執的身份放在這兒,他甚少出席這樣的場合不說,身邊也從未帶過女伴,坐在一旁的一個幹練的中年男人打量着林苒身上明顯尺寸不合的男式大衣,笑道:“二爺,不介紹一下身邊這位?”

    他的語氣一聽就是誤將林苒認成了莫執的小情人,林苒剛要開口澄清,莫執就淡淡道:“這是我表侄女,放寒假就帶出來玩,小丫頭第一次到這種地方,有不周到的地方多多包涵。”

    “二爺這說的什麼話,”中年男人一聽便釋然,又看了林苒幾眼,誇獎道,“這長相氣質,讓人一看就喜歡!”

    一邊說着,一邊從手上褪下了一串木質手串:“不知道二爺帶了個小姑娘來,也沒準備什麼見面禮,就拿這湊個數吧。”

    聽他和莫執的對話,顯然也算是林苒的長輩,歷來長者賜不敢辭,還加上用了見面禮的名頭,更是不應該拒絕。

    可那手串一看就是上好的黃花梨製成,紋路還隱隱有些紫油梨的意思,沒有多年盤玩更是出不了上面那均勻的包漿,林苒不敢這麼直接收了,只拿眼去看莫執,被中年男人看到這動作,更把手串往前遞了遞,笑道:“別看你叔叔啦,就一點小東西,拿着玩吧。”

    他這話說出來,莫執也就不好開口,林苒想了想,開口說道:“長者賜不敢辭,可是我今天是偷溜出來的,求了二叔半天他才答應帶我過來開開眼界,我帶了新東西回去,怕是瞞不過我家裏人,之後要是我爸媽不同意二叔再帶我出來玩可怎麼辦呀?”

    她那雙眼睛裏帶着小女孩特有的靈動笑意,聲音也是俏生生的甜,讓人聽着如沐春風,中年男人哈哈一笑,把手串重新戴了回去:“不是我說,二爺啊,這真不愧是你們莫家出來的姑娘,這教養就是和別人家不一樣啊。”

    這件事算是就這麼揭了過去,看着中年男人轉身去和別人寒暄,林苒偷偷拽了拽莫執的衣角,用口型問他:“是不是夏家?”

    和有莫家做靠山空降到蘇城創業的秦家不同,夏家是蘇城土生土長的豪門世家,夏家人爲人低調,只是專心打理家裏的事業,很少在公共場合露面。

    林苒也是某次聽喬敬義提起夏家現在的掌舵人極愛海南黃花梨,只要有看得上眼的木頭怎麼說都要拿下,結合剛纔中年男子的年紀和談吐,這纔有了個推論。

    屋子太小,就算怎麼壓低聲音都會被別人聽去,因此莫執沒回她,只是安撫性的拍了拍她的手。

    但這一個動作就讓林苒肯定了自己的推測,暗暗呼出了一口氣,自己剛剛辭了那手串,真的是相當正確的決定。

    不然夏家以後就有的是藉口和莫家攀關係了。

    她看着周圍正在寒暄的衆人,覺得自己後槽牙又開始癢了,莫執真不愧是她的天敵,到底帶她來的是什麼龍潭虎穴?!

    他們兩個似乎是最後到場,沒過一會兒,從二樓下來了兩個穿着黑西裝帶着手套的男人,和在座的各位打了招呼,就直接開始了今天的小型拍賣。

    這拍賣會來的都是熟人,也就沒人解釋拍品的來龍去脈,其中一個男人捧出了一塊石頭,稍微年長一點的男人惜字如金地說:“和田玉籽料,且末出產。”

    莫執似乎對這塊料沒什麼興趣,看了兩眼就移開了視線,可有幾個人低聲交談了幾句,有個帶着金絲眼鏡的女人還掏出了迷你手電筒,上前細細地檢查。

    現在市場上常見的和田玉基本是青海料和俄羅斯和田玉,且末產的玉是越來越少見,林苒雖然對玉石是個外行人,也看出這塊玉油潤度極佳,不過體積不大,也只適合雕成玉牌或者吊墜。

    有興趣的人查看之後,拍賣師便報出了底價,相對於市價來說自然是十分合算,這樣一塊料在市場上的價格一般最便宜也要翻上兩到三倍,作爲吊起衆人興趣的開胃菜來說還是挺不錯的。

    這塊玉最後被那位看的最仔細的女士買走,聽到成交價以後林苒心裏也有了底,這塊玉要是找個好工匠雕琢,一轉手就是幾萬的進賬,如果不轉手自己帶出去,也是件相當上檔次的配飾。

    接下來的幾件拍品也都是玉石原料,起拍價也都不是很高,林苒第一次參與這種拍賣,雖然面上平靜,但也看的興致勃勃。

    莫執卻是慵懶的坐在一邊,帶着縱容的眼神看着她,對拍品是半點興致都沒有。

    “二爺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高啊。”夏家的那位中年男人笑着搭話,“不過今天能請到您過來,也算是稀奇了。是提前跟您通了氣,說後面有好貨?”

    這是純屬他腦補過度了。

    莫執根本就沒有看過那些拍品目錄,更是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過來,會出現在這裏純粹是因爲林苒心情不好,帶她來散散心的。

    “沒什麼,只是爲我母親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料子做個簪子。”莫執看了看旁邊豎着耳朵聽他們講話的林苒,“主要是這丫頭纏着我說要出來見識見識,就帶她過來了。”

    這話惹得衆人都或多或少的多看了林苒兩眼,莫二爺雖然是面冷心冷,可孝順是出了名的,如果聽說有好石料,出現在這種小型拍賣會上不算什麼新鮮事,但是因爲一個小輩就出席,實在是讓人想看看今天的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

    幾個敏感一點的人已經通過短信讓人去查這個被二爺如此看中的侄女是誰,如果是蘇城本地人,那一定要千方百計地跟她搞好關係纔是。

    林苒卻信以爲真,低聲問:“是不是給奶奶做過年禮物的?”

    “我出來一趟,總得帶點紀念品回去。”莫執隨意道,“萬一有什麼別的好東西也順手捎帶回去。”

    這個茶話會的流程顯然是相當熟練的,起拍價逐步上漲,拍品的質量也是一件比一件好,現在的拍品是一件海黃觀音像,刀工細膩流暢,不過因爲是老物件,衣襟的衣角有處撞擊產生的缺口,有幾位有意出價的人士最終都猶豫了,只有夏家的那位男士和一位穿着旗袍的端莊女士一路競價,最終被那位女士高價收入囊中。

    觀音像被專人搬下去之後,負責拍賣的男人沒有像先前一樣直接擺出下一個拍品,而是鄭重其事的打開了一隻錦盒,親自捧着送到了衆人眼前:“方師傅今年的雕品,上個月剛剛完工。”

    不少人都微微驚呼了一聲,有人迫不及待地開口發問:“方師傅今年的雕品怎麼現在就出了?是打算年內再出幾件嗎?”

    在玉器方面,談到方師傅就只有一個人,那便是在雕工上神乎其神卻一年無論大小隻出一件成品的玉雕大師——方遲。

    他的作品近年來在玉雕拍賣市場上屢創新高,被拍下之後也很少再出現在市面上,只有京城季家的太太去年在大女兒的訂婚宴上帶過一次方大師雕出的吊墜。

    似乎因爲方大師的雕品分量和之前的拍品不同,拍賣師難得的補充了一句:“方大師準備潛心鑽研一年,隨雕品而來的親筆信上已經明確寫明瞭這點。”

    言下之意,別說一年之內不會再有新作品,要是方大師鑽研的忘了時間,幾年內可能都不會再有東西問世了。

    這話在屋裏激起了一陣嗡嗡作響的討論,林苒也起了濃厚的興趣,錦盒送到面前時興致勃勃地去看雕品到底是什麼樣子,誰知一看之下,竟大喫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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