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苒聽出了對方的弦外之意:“哥,你自己過得好就行了,我現在不像原來,怎麼說也有能力處理這些事了,你要是出了點什麼事,我……”
“放心吧,苒苒,”他笑了起來,溫柔的笑聲讓林苒忍不住想起了從前,“我當然會有分寸,這麼多年都等過來了,我難道會在現在就急躁起來了嗎?”
又講了兩句有的沒的之後林苒就掛了電話,她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突然狠狠地把桌子上放着做擺設的玻璃擺件,給砸到了地上。
伴隨着砰地一聲,那個厚實的擺件被她給砸的四分五裂,每一片碎片上似乎都倒映着,她那張似乎被冰霜給凍住的臉。
她就這麼靠着沙發坐在客廳的木地板上,保持着抱着膝蓋的姿勢看着那一窗夕陽,她其實是有失眠症,也接受過一段時間的治療,好轉了不少,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感覺今天突然又發作了起來。
林苒想着關於胡云歌,還有自己之前經歷的那些的事情,就這麼在窗邊看着天空從黑天鵝絨一樣,變成了遙遠的東方天際微微泛起了魚肚白。
她捏了捏自己的鼻樑,但這一下午事無鉅細的思量下來,她居然找到了當年考試之前在圖書館死命看書的狀態來。
也許對於林苒來說,其實如果不是秦瀚海和喬安安聯手搞事,而且眼下還出了這檔子讓她無比槽心的事情,她的生活可能就會一直這麼隨遇而安下去。
也許會因爲什麼雞毛蒜皮的事情覺得十分鬧心,剩下的人生的路程大概就是平平淡淡的讀書考研工作,像是地球上這麼多的普通人一樣的過完這一生。
所有人都能看到站在金字塔塔尖上的風光,可是那些站在塔尖上的人腳下踩了多少,因爲一心想要往金字塔上攀爬的累累白骨,卻很少有人知曉,林苒自問已經沒有什麼大的追求,只是想要一個在法學方面學習稍有小成的普通人。
可是現實就是這樣,一般真正平平淡淡的人是想要輝煌,而輝煌過了,或者說正在輝煌之中的人想要的卻是隻能在夢中出現的平平淡淡,沒有人會對自己現在的生活說百分之百的滿意,沒有人。
哪怕你要說這是矯情這些東西也都是事實,沒有人可以說自己沒有憧憬過其他的生活。
林苒看着黑暗逐漸吞噬了無邊蒼穹之上的暮色,突然就笑了起來。
急什麼呢,她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所有事情最終不都是要這樣一步一步的解決嗎?
莫執的效率一如既往地快,林苒這邊剛把晚飯的粥熬上,他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蘇立業的事情查清楚了,我現在過去接你,一邊喫晚飯一邊說。”
看着自己已經開了火的粥,林苒覺得出去喫實在是浪費了自己備料的功夫:“我晚飯已經快做好了,在我家喫吧。”
莫執一推開門,就聞到了從廚房傳來的香香的味道,他的小姑娘就穿了一身柔軟舒適的家居服站在廚房裏看着火候。
他脫下了西裝外套,挽起了袖子:“要我幫忙嗎?”
“都好了,等粥再煮兩分鐘就能開飯。”林苒沒有意識到他們兩個現在的狀態有多像新婚的小夫妻,只是目不轉睛地看着鍋,生怕煮過了火候。
她沒意識到不代表莫執沒有注意,他勾了勾脣角,幫着林苒把其他東西端到了桌子上:“出去買的?”
“沒有,都是我自己做的,正好平心靜氣。”端着粥出來,她又轉身回去拿了小碟的鹹菜放在桌子上。
看着桌子上的鍋貼,林苒的臉紅了紅:“就是好久不做了,有幾個煎糊了。”
好在這間房租的時候就考慮到她會在家做飯,廚房比較大,而且她剛開始就打開了抽風機,所以哪怕又是煮粥又是煎聖劍,身上也沒有粘到一點油煙味兒:“二叔您喫這一盤,這是後來煎的。”
莫執什麼都沒說,在醋碟裏倒好了醋,毫不在意的就把有點兒糊的那盤拉到了自己面前,夾起一個咬了一口:“手藝不錯。”
……好嘛,他願意喫糊的就喫。
林苒偷偷看了他兩眼,也拿起了勺子開始喫飯。
喫不言的規矩莫執向來貫徹的徹底,林苒也不是會打破這樣規矩的,一時間屋裏溫馨的燈光之下,只有餐具偶爾碰撞而出的聲音。
飯喫的很快,林苒剛要站起來去收拾碗筷,卻被莫執搶先一步,動作利索地把用過的碗筷收到一起,毫不見外地去了廚房清洗。
林苒實在不好意思就這麼幹看着不動,只好也跟了過去:“二叔,你放池子裏就行,我等會兒洗。”
“天涼,少碰水。”莫執洗碗的動作並不生疏,“誣陷你作弊的事情,確實和蘇立業脫不了關係。”
聽了這句話,林苒也就忽略了莫執前一句話,垂下眼簾看着地板:“肯定的,不然學校不應該只找我談話,不去找他。”
“學院跟你談什麼了?”
她就把中午的談話簡略說給了莫執聽:“那照片我估計也是哪個考生拍的,畢竟筆試的時候進樓就要看準考證的。如果是買通監考老師,那直接當場就說我作弊可比這方便多了。”
就算是那時候沒有抓到證據,爲了不影響其他人作答,也會把她帶到外面去盤問甚至搜查。這次題量這麼大,被這樣一耽誤,拋去調整狀態和平靜心緒的時間,她能不能答完一大半都是未知數。
“照片的事蘇立業本人應該也不知道,只不過這件事他從被你拒絕之後就一直恨你是真的。”莫執刷着碗,語氣平淡,“他從一開始就被別人騙了,以爲你是收了錢不打算辦事。”
“嗯?”林苒仔細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況,“如果一開始就收了錢的話,他當時怎麼還說隨便我開價,保證給我滿意的酬勞啊?”
“定金,保證費,或者你喜歡其他的稱呼都可以。”擦乾淨手上的水,莫執把碗筷放進了消毒櫃裏,轉過身看着小姑娘,“是你們學校的人傳的流言,說有法子包通過這次考試,蘇立業正好複習的焦頭爛額,就信了。”
林苒短促地笑了一聲:“那真是預謀已久了,就算沒有蘇立業,也有張立業李立業之類的人上鉤,總之是要有個冤大頭自願當他們的槍就是了。”
處心積慮,就是要給她潑髒水。
“蘇立業聯繫了對方以後,對方說是你想賺點兒零花錢,所以纔想到這個雙贏的法子,通過通訊設備到時候把答案發給他。”想到今天聽到下屬彙報那些人是怎麼計劃給小姑娘潑髒水的,莫執的眼睛就暗了暗。
四目相對,林苒飛快地移開了目光:“蘇立業連我的面都沒見到,就信了?”
“他見到了。”莫執偏着頭,打量着她。
這才幾天沒見,感覺她整個人又瘦了一圈。
“啊?”林苒在腦子裏搜索了一圈,實在沒什麼印象。
“喬安安的成年禮,蘇立業也在場。”
男人淡淡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