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到林苒正把枕頭抱在懷裏,被子踢了一半蓋了一半,腿露在外面,還擺了一個像是超人飛翔的姿勢出來。
今天沒有什麼特殊的安排,莫執順手幫她把被子整理好,準備回客廳喫早飯處理公務。
房間裏突然響起了一個嘹亮的歌聲。
林苒放在牀頭櫃的手機正震動着,把自己的存在感無限放大。
莫執兩步跨了過去,接起了電話,轉頭看到林苒並沒有要醒的跡象,這才鬆了口氣。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他十分陌生的聲音:“林苒,原定今天晚上的本碩連讀的導師面談臨時取消了,改成明天晚上七點在法學院的大教室舉行。”
莫執走到了客廳,關上門,輕聲道:“好,我會轉告苒苒。”
那邊的人明顯的停頓了一下,猶豫地問道:“請問您是……?”
“她親屬。”
這次停頓的時間更長了點,親屬這個詞實在是太寬泛又太曖昧了,讓人摸不清到底是個怎樣關係。
浪費時間等對面回覆不是莫執會做的事情,他冷聲道:“還有其他事嗎,苒苒還在睡,等她醒了我一起告訴她。”
“林苒是身體不舒服嗎?”電話那邊的林宏下意識地追問。
看了一眼林苒的房間,莫執聲音裏帶上了一點兒笑意:“沒有,她就是昨天晚上太累了。”
在林宏腦子迷迷糊糊的準備掛電話之前,莫執的一句話又擠了進來:“沒有什麼急事的話,就不要給苒苒打電話了,讓她好好休息,畢竟我們兩個也很久沒見了。”
是她親屬。
昨天晚上太累了。
我們兩個很久沒見了……
林宏暈暈乎乎的,覺得這每句話其實都沒什麼問題,可是一旦深究,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維發散了。
如果林宏現在在莫執面前的話,就能看到這個男人此刻桃花眼裏那抹滿意的笑,他有一萬種方法把現在的狀態給清清楚楚地解釋了,可是他偏偏選擇了用含糊其辭的方法。
處理了一些緊急公務之後,莫執打開了昨天晚上剛拿到的一份文件,是關於伍子平的。
他臉色冷峻,讓原本存了一些不方便明說的心裏的客房服務人員快速地做完了工作,一聲不吭地就出了門。
伍子平雖然近幾年都在國外,可是國內的勢力一直轉向了暗中發展,現在本人打着要回國內發展的旗號回來,其目的肯定不會那麼簡單。
而且從很早以前,在調查伍子平的時候,不管是莫執,甚至是他的大哥和其他盟友都察覺到,有另外一股力量混雜在其中,但是敵友不分,有的時候會幫他們調查,但有的時候他們好不容易摸到一條線索,又會因爲這股力量在中途斷線了。
要單純只是他們之間的較量,莫執甚至會樂在其中的享受高手過招的樂趣,可是現在伍子平顯然——至少有一部分——是明顯衝着林苒來的,他自然不可能保持那樣的冷靜去應對。
莫執對着文件想了很久,忽然從桌上把手機拿了起來,撥通了一個存了很多年,卻沒有打過幾次的手機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
他吸了一口氣,低聲說道:“哥,是我,莫執。”
莫執處理完事務,又去樓下轉了一圈回房間,再次推開林苒房間門的時候,就看到林苒蹭了蹭枕頭,轉過身來,睜開一雙朦朧的眼睛看着他。
好在這次,林苒的眼神很正常,沒有了昨天晚上那種你爲什麼在這裏,我現在又是在哪兒的困惑。
“醒了?”莫執順手幫她把窗簾拉開,把她雙肩包裏準備好的換洗衣服拿出來遞給她,“給。”
“方遠來過了。”莫執說道。
林苒完全不意外。
看着她伸手要去拿手機,莫執又道:“有個電話找你,說你今天晚上的會挪到明天了。”
這下林苒算是放心了,這就意味着她今天可以不用急着趕回學校,放心大膽的補覺就行了。
“你不好奇方家那兩個人怎麼樣了?”看她又要睡過去,莫執在她屋裏的椅子上坐下,跟她聊天。
林苒把臉蒙在枕頭裏,聲音悶悶的:“應該是一起回方家了。”
“你不好奇過程?”莫執挑眉。
“這不重要,二叔你不是教過我,重要的只有結果嗎。”
回想一下和他們兩姐弟的見面,莫執得承認,確實是乏善可陳。
經過一夜的冷靜之後,方遠已經冷靜下來了,關於這件事只是聊了幾句,剩下的反而是在聊生意上的事情,知道他帶着林苒直接開車過來,還鄭重其事的道了歉。
至於方遲……早就在方遠罵他的時候就認識到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只不過是礙着面子,死咬着一口氣跟自己姐姐鬧彆扭罷了。
莫執看他的小姑娘又要睡過去,轉了個話題道:“方遠說這裏新建了個海洋館,今天時間多,一會兒去逛逛。”
林苒擡起頭,真誠道:“我可不可以留在房間裏睡覺。”
彷彿早知道她就會這樣問,莫執意味深長地看着她:“你覺得呢?”
林苒:“……”
經不住被自己的天敵用這樣的目光看着,林苒終於起牀了。
喫完了客房服務送過來的早餐,林苒控制着自己不要再打呵欠了,坐上莫執的車,往海洋館的方向去了。
經過一晚上的休整,莫執的精神狀態明顯不錯,車速也快了不少,還有閒心問林苒最近在學校裏怎麼樣。
海洋館建在了津城這幾年飛速發展的開發區,雖然在導航儀上找不到,但是到了附近之後就能很明顯的看到海洋館裏的雲霄飛車。
林苒打量着高聳入雲的軌道,實在忍不住吐槽:“是不是現在的開發商都覺得,無論是什麼主題的遊樂園,都必須要有一個雲霄飛車的項目啊?”
從來沒關心過這方面的莫執想了想問道:“你想坐?”
“不我當然不想。”林苒會錯了意,拉着自己的安全帶警惕地望着正在停車的莫執,“二叔你要是敢讓我上去,我就告訴保安你拐賣人口。”
“你怕高?”莫執看着她,印象裏她這麼一個從小就敢爬樹翻牆的人不應該恐高才對。
“不,我只是惜命。”林苒眼睛眨也不眨地回看過去,萬分誠懇,“我覺得人還是不要挑戰一些事情,才能安全地活下去。”
“那隨隨便便就跟着伍子平走了,也是惜命?”莫執鎖上了車,問正在戴帽子的林苒。
林苒無話可說,甚至想扭頭就走。
那天熱血上頭搞出來的事情,怕是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會成爲她天敵手裏的把柄。
最可氣的是,這個把柄還是她親手遞出去的。
到了門口之後,莫執去買票,讓林苒在門口沒什麼人的地方等。
一輛大巴車慢悠悠地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只見一羣穿着統一服裝還帶着小黃帽的小孩子手拉着手下了車。領頭的是個老師打扮的年輕女人,手裏舉着一個小喇叭,用溫柔卻不失威嚴的聲音說道:“海洋館到了,小朋友們手牽手,不要跑,一定要跟着老師走哦。”
聽着離自己只有兩步之遙的小朋友們嘰嘰喳喳的興奮討論聲,林苒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開始隱隱作痛了。
她一定是鬼迷心竅了,纔沒有據理力爭地拒絕來海洋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