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苒捧着水杯坐在桌旁，已經沒有心思再去思量承叔會怎麼想，她滿腦子都是今天到底能不能把進度趕完。
三心二意地快速喫完飯之後，林苒端了承叔給她準備好的，放在了保溫杯裏的熱牛奶和茶水，又把自己關回了書房裏，調整了一下狀態，滴了眼藥水之後全身心的投入到攢書大業中去了。
這一天林苒忙的連午飯晚飯都是在書房裏喫的，在凌晨兩點半把書稿用郵件發送到徐佳的郵箱裏之後，這次不是覺得回到了高考結束的時候，而是這輩子第一次有了逃出生天的感覺。
站起身來的時候，林苒甚至能聽到自己頸椎和腰椎咔咔作響的聲音，她強撐着自己洗了個澡，刷牙的時候甚至差點兒站着睡着。
如果讓林苒回憶的話，她自己甚至都不知道這天晚上是怎麼從洗漱間挪到牀上，又給自己蓋上被子入睡的。
她只知道，這一天晚上自己什麼夢都沒有做，黑甜的一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
所以在林宏打過來電話問他進度如何的時候，林苒由衷地感慨道：“總算是告一段落了。說真的，在最近的一段時間裏，我是再也不想見到攢書的稿子了。”
“雖然說這個願望很簡單，但是真可惜，”林宏聽上去心情不錯，“以徐哥公司的這個進度，最晚最晚你下下週肯定能拿到。”
林苒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認真地看着他提議道：“爲了我的心理健康，林學長，您其實可以編一個善意的謊言來騙騙我的。”
“是嗎？那我下次努力，儘量去說說一個善意的謊言來。”
“……那還真是謝謝您了。”
林苒中午是和胡婷約好了一起出去喫飯，在喫飯的時候，林苒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看上去似乎在考慮着什麼事，跟她一起喫飯的胡婷雖然看出了這一點，可是並沒有點破。
因爲以她對林苒的瞭解來說，如果林苒願意把事情告訴她，時間到了，自然會告訴他，但如果她不願意，就算再怎麼追問，她都不會透露一個字。
最近，研究林苒已經成爲了她的一種興趣，甚至成了一種閒暇時的娛樂。
果然不出胡婷所料，在快要喫完的時候，林苒已經做出了決定：“你今天晚上有事嗎？”
胡婷並沒直接回答她的問題：“你有什麼事？”
“沒什麼，就是問問你有沒有空，當然了，沒空最好。”林苒戳了戳自己盤子裏的魚肉，意興闌珊地說。
“我要交的作業都已經交上去了，今天什麼事都沒有。”
聽到她這麼說，林苒嘆了口氣，扔開了叉子：“我高中同學有不少在雁城，在今天晚上組織了一個聯誼，昨天給我的通知，非得讓我帶個朋友一起過去。”
“你要去？”胡婷有些驚異，就她瞭解，林苒可不是個熱愛集體活動的人。
她聳了聳肩：“我當然不想去，同學會雖然美名其曰聯繫感情，但實際上還不是一堆人的攀比大會。但是班長在電話裏說，我高中畢業之後都沒露過面，這次要是不去就是不給全班人面子，話說到這份上了，我也不好拒絕。”
胡婷點了點頭：“我陪你去。喫飽了沒？”
“沒有，”林苒誠實地搖頭，“這家店實在是太難吃了，能找到這裏來，你也是蠻不容易的。”
胡婷點了點頭：“我還以爲是我味覺失靈了——回去我一定要打我哥一頓，給我推薦的是什麼破飯店。”
同學會定的KTV在雁城也算是屈指可數的，照着房號找到包間，一推開門裏面就已經十分熱鬧了。
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看到畢業後徹底不露面的林苒出現，衆人紛紛站起來打招呼，在迴應的過程中，林苒眼角的餘光發現胡婷的眼神有點飄忽，她看了看自己的老同學，抓住了一個縫隙，低聲問道：“怎麼了？”
林苒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興致勃勃地追問：“請務必告訴我是你沒看上他。”
“你引以爲戒的腦子去哪兒了？不管我有沒有看上他，現在這個場面都十分尷尬好不好？”胡婷頓了頓，還是如實相告，“也算不上什麼看上看不上，就是我那時候不是已經跟我男朋友偷偷談戀愛了嘛。找了個藉口說不方便，然後就走了。”
林苒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你……告訴我是哪一個？”
“穿白襯衫的那個。”
她環視一圈，發現穿白襯衫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高中時唯一還能跟她說上兩句話的異性同學，王溫茂。
“我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場年度狗血大戲。”她雙手捂臉，無力地說道，“誰能告訴我這究竟是什麼神展開啊？”
一圈招呼打下來，氣氛也活躍的差不多了，當年的班長拍了兩下手，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各位，既然林苒都帶着朋友來了，那就先來一局殺人吧？”
衆人紛紛響應，林苒雖說是畢業之後就沒參加過同學會，但是對這個傳統卻早有耳聞。
這是他們打開局面的手段，林苒剛剛已經聽了一會兒，發現他們說是聯誼，其實帶來的朋友之前多多少少都是見過的，以她對這羣人的瞭解，待會兒主持人會故意讓胡婷抽到殺手，然後警察的牌就會落到她的手裏，說是爲了考驗彼此的默契。
林苒玩着手裏的殺手牌，有些好笑，這要是猜出來了還好，要是沒猜出來……也不知道每年同學會結束後，有多少朋友會因爲這事心裏有個心結。
雖然心裏是這麼想着，林苒卻完全沒有心理壓力，一聲不吭地默默圍觀。
牌抽完，扮演法官的班長宣佈“天黑請閉眼”，要說沒有好奇，那也是假的，林苒偷偷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果然看到胡婷在四下觀察。
結果還沒等她把眼睛閉上，胡婷的目光直接就落在了她身上，甚至還對她眨了眨眼睛。
壞事了！
當再次宣佈“天黑”時，林苒匆匆睜開了眼睛，毫不猶豫地就指向了胡婷，也不管班長的一臉詫異，咬牙切齒地比劃着“她是殺手”。
一般都是不會這麼玩兒的，畢竟她是知道答案的，說出來就不好玩了。
等所有人都睜開了眼睛，就看到班長一臉糾結的宣佈：“好吧，準確來說，殺手和警察同歸於盡了。殺手殺了警察，林苒在臨死前指認了自帶的朋友，你們兩個這默契也怪不得你們是舍友啊。”
房間裏響起了一片笑聲，林苒笑了笑：“婷姐一抽到牌表情就不對了。”
聽了這話，衆人都是一片起鬨聲，屋裏的氣氛再次沸騰了起來，開始唱歌的唱歌，玩骰子的玩骰子了。
林苒極其盡責的扮演裏一個花瓶的角色，長相優秀的女孩子帶着淺淺的笑容，因爲出身而養成的、恰到好處的矜貴舉止，再加上游刃有餘地談話，立刻讓她成爲了最受關注的人，雖然她話很少，但儼然是房間中的焦點。
但是林苒心裏卻想着的還是剛纔那些人投在自己和胡婷身上的目光，探究，嫉恨，還有——厭惡。
一瞬間又把她拉回到了高中時代。
就在她東想西想的時候，臉色不太自然的王溫茂拿着飲料坐了過來：“好久沒見你，現在幹什麼呢？”
看着他像是硬擠出來一樣的笑容，林苒也覺得十分棘手，假裝若無其事地回答：“還是和原來一樣，認真學習唄，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