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晨坤目視前方，聽到這個問題，便勾了勾嘴角：“至少林丞還會顧忌着手下的生死。”
“林丞？我那個堂叔？”林苒呵了一聲。
“怎麼，您並不這麼認爲？”孟晨坤反問。
而林苒只是笑，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人和貓一樣，是不能以某一個單獨的標準來判定他是好是壞的，每個人都是一個缺胳膊斷腿的木桶，總有那麼一條木板長的讓人仰望，也總有那麼一條木板短得讓人連鄙視都要彎腰。
比如林丞，他是個好人還是壞人呢？這不好說。
首先，他對朋友非常夠意思，前提是這個朋友得是他真心交的朋友，這年頭不插朋友兩刀的人已經是道德水平偏上的了，更不用提爲朋友兩肋插刀了――林丞說實在的，確實是能爲朋友兩肋插刀的。
這貨從小就仗着自己長得帥，把人渣作爲自己成長的終極目標，在某些事情上，卻是能比一般人做的更地道。
從這個角度來說，林苒覺得他是個光榮事蹟說出來能讓人潸然淚下的好男人。
其次，林丞還很有錢，很會說話，非常善於經營人脈和關係網，當初纔到雁城不到一年，雁城所有的媒體他都認識能說得上話的人，給自己的那些龐大的禮單，他連查都不用查，全都印在腦子裏。跟自己有合作關係的大客戶或者需要維護關係的夥伴裏面，誰家裏有什麼事，誰結婚了，誰遇到麻煩了，林丞比人家父母都清楚。
從這個角度來說，林苒還認爲，林丞還算是個才貌雙全的男人。
可是呢？他還是個人渣。
甚至讓林苒選的話，她寧願去跟伍子平混也不願意跟在林丞後面，原因無他，林丞這個人是個僞君子。
真君子和真小人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永遠都是僞君子。
林苒考慮着這些事情，把目光從外面收了回來，看着孟晨坤的後腦勺，心裏的嘲諷之意越來越盛。
她現在可以確定，這是一個針對她的圈套，至於林丞有沒有參與其中，她卻拿不太準。
但是孟晨坤和她之後要去見的這個人，一定是有問題的。
如果沒有問題……何必再這個車上做了手腳，屏蔽了她的手機信號呢？
爲什麼林苒沒有懷疑方珊珊，那純粹是因爲林苒並不相信那姑娘能有這樣的腦子。
當然，如果方珊珊從頭到尾都是演出來的，那林苒覺得自己栽進這個坑裏也是心服口服的，畢竟演成這樣，那演技絕對是人間一絕。
莫執直到傍晚時分才合上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合上了已經痠痛的眼睛後問道：“秦逸在嗎？”
剛剛推門進來的尹江沉聲說道：“不，他有事出去了。”
莫執這纔想起秦逸早先提過一句，今天有私事要請個假，不過也迅速的冷靜了下來：“既然如此，尹江，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甄家老爺子的壽宴。”尹江知道自己的頂頭上司是想問這個，臉上依舊是面無表情，“您也收到了邀請函。”
莫執的臉上浮現出了他慣有的笑意：“啊，邀請函。”
他從手邊的抽屜裏翻出了一張紅色的邀請函放到了桌面上，好看的手指點在了上面：“你不說我都忘了有這件事情了。”
尹江深知自己上司的惡趣味，他要是能忘記重要性這麼高的事情的話，他們也就可以收拾收拾各回各家乖乖睡覺了，高大的男人臉上的表情紋絲不動：“那麼您打算去嗎，現在的話開車過去還是來得及的。”
“雖然對特意打聽到，現在有從什麼渠道可以聯繫到我的甄老爺子感到十分抱歉，可惜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過去。”話是這麼說，可是莫執的話裏卻是是個人都聽不出一絲抱歉的意思，“我還想放鬆的回去喫晚飯。”
回過神來的莫執卻是一派雲淡風輕的樣子繼續笑：“我本來是想讓秦逸去露個面，既然他不在，那也就算了。”
他並沒有等尹江迴應自己，便站起身來，看着自己身後掛着的那張巨大的雁城地圖開口：“甄老爺子這個人雖然老了，但是在雁城的能量依舊很大，就算是那些跟他敵對的家族的人也是要賣他幾分面子的，他的壽宴可以說是半個雁城勢力的聚會也說不定。”
“既然這樣，我們雖然不去，但也不能不送禮不是嗎？”他轉過頭來，眼睛裏氤氳着笑意。
可是那笑意，卻讓尹江感受到了一股徹骨寒意，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思：“但是他跟那個人還有聯繫，不然林丞也不可能搭上這條線不是嗎，我們……”
“而且既然要送賀禮，肯定是要送一份大禮。”莫執伸手在那張地圖上畫了個圈，“是時候收網了。”
尹江整個人因爲莫執的這句話而瞬間清醒了過來：“是夏家的那條線？可是並沒有到最佳時機啊。”
“最佳時機，你覺得既然那一位已經在這件事情裏收了手，他會把手腳動的這麼明顯嗎？”莫執反問尹江，“我到今天才突然明白他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他表面上雖然是在用自己的線路幫夏家走這批貨，可是他用的路線，說白了歸根結底都是甄家的線路。夏家的這批貨，從一開始就是和他手下的一條生意線有關，就在我們等待那個所謂的最佳時機的時候，他已經不動聲色的把自己從這件事情裏乾乾淨淨地抽身而去了。”
“不過就算在這局棋裏她佔了先手，可是下棋這件事情不到最後，怎麼能斷定誰是真正的贏家呢？”
尹江應了一聲，立刻轉身出門去佈置一切，莫執慢慢地走到了放在房間另一邊的小几上的棋盤，看着上面靜默着立在兩邊的黑白棋子，手指撫過了其中一個騎士。
“來讓我看看你會怎麼迴應吧，”他低聲自言自語，“林丞？”
好看的手指拿起了那枚棋子，輕輕往前挪動了一格。
莫執打量了一下現在棋盤上的形勢，然後掏出手機，給林苒打了個電話，想問問她從圖書館出來了沒，別忘了按時喫飯。
結果電話打出去，傳來的卻是不在服務區的提示，莫執眉頭皺了起來，轉而打給了胡婷。
他開始以爲又是跟着導師出去了，結果胡婷卻很明確的告訴他，她們下午沒有活動，林苒去了一趟圖書館寫小論文，不到晚飯時間就走了。
那麼，林苒又能去哪兒了？
想了一會兒，莫執還是打給了林靖和，聽到他的問話之後，林靖和卻比他更加驚訝：“什麼，苒苒在哪兒你不是應該最清楚嗎？”
不跟林靖和在一起，更不是跟導師在一起，那林苒能去哪兒？
等等，她今天晚上……似乎約了方珊珊那邊的人？
莫執眉頭一皺，從手機裏翻出方珊珊的電話，用桌上的固話打給她，電話一接通，莫執便開門見山地問道：“林苒到底跟誰在一起，又去了哪裏？”
發現這輛車是在繞着同一片區域來回轉，並沒有花費林苒太多的時間，她好整以暇地在後座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口問道：“孟先生，如果我沒看錯的，你剛剛已經從這裏經過了兩次了。”
聽到她這麼問，孟晨坤打了個哈哈，回答道：“爲了安全起見，我就繞了幾圈路，還望林小姐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