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執眉頭微皺,他向來就不喜歡秦沐雨,如果不是看在朋友的份上,他是不可能一直對她這麼客氣的。
再加上她現在說出的這句話,在讓林苒難堪的同時,其實也讓他面子上不好看,他完全有理由喝止她。
可是在開口的前一秒,他突然就想知道,林苒究竟會怎樣迴應這個問題。
出乎衆人意料的是,林苒笑意更濃,甚至還帶着許些羞澀:“當然不是,主要是二叔覺得,萬一有人不自量力地到我面前叫囂,會影響到我的心情。他還說,我心情不好的話,他的心情自然也不會好……是吧,二叔?”
她承認,她是有想借助這些人的力量來查當年林家的事情,可這並不代表她要遷就誰,甚至討好誰,有人想讓她難堪,她也就沒打算讓那人好過。
面對秦沐雨急切想知道真相的目光,莫執從容不迫地開口:“我可不是這麼說的。”
秦沐雨的眼睛猛地亮了起來。
可是男人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她失手打翻了面前的高腳杯!
因爲她聽得一清二楚,莫執好聽的聲音這樣說道――
“我當時說的是,你要是心情不好,我肯定得心疼,至少要把罪魁禍首好好教訓一頓,好給你出氣。”
秦沐雨再也無法呆下去了,她失魂落魄地站起身來,說了句抱歉後,便跌跌撞撞地離開了房間。
而排行老五的段峯深深地看了林苒一眼,也起身追了出去。
那一眼裏有多少厭惡的情緒,林苒並不是沒有發覺,她只是完全不在乎罷了。
既然他從一開始就因爲秦沐雨的關係討厭她,那她就算再怎麼伏低做小,都不會讓他真心和自己結交。
既然如此,那她何必又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林苒端起杯子喝茶,垂下的眼簾遮掩了她眼中的冷意,她向來不屑在感情方面有過多糾纏,可是秦沐雨鬧出的這個插曲,可以算是影響到了她的切身利益,如果這樣她還不盡快做個了斷……
那她也就是個可以讓人搓扁揉圓的包子了。
她放下了杯子,嘴角的笑容溫和如初。
在其他人的安撫下,秦沐雨總算是稍微冷靜了點,在一直安慰着她的那個男人被一個電話叫走之後,她本打算直接就離開,回家好好收拾一下情緒,可是一想到莫執,就忍不住想要再看他一眼。
她用冷水洗了一把臉,在心裏告誡自己,就看一眼,就看最後一眼就走。
但當秦沐雨回房間的路剛走了一半,她就遇上了靠着走廊牆壁玩手機的林苒。
“你怎麼在這裏?”她剛剛平靜的心情再次波動起來,語氣極差地開口。
林苒卻是把遊戲進度保存了之後,這才擡起頭來:“等你。”
她坦率的回答讓秦沐雨吃了一驚,也讓她的怒氣更上了一層樓:“怎麼,到我面前來炫耀你剛剛讓我臉面全無?”
“我沒有這種惡趣味,”林苒平靜地看着她,和剛剛在房間中的尖銳完全不同,“我在這裏等你,只不過是有話想說。”
秦沐雨冷哼一聲,雙手抱胸:“那我就洗耳恭聽了。
“不管有多少人撮合你們,你又喜歡了他多少年,請你記住一點,我跟莫執的關係,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不是什麼能被外人隨便拿來討論的事。”
林苒的語氣不急不緩,可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精準地刺在了秦沐雨的心上。
秦沐雨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被其他女人在莫執的事情上,這樣精準地捅在了她的心上。
她又羞又怒,在心裏縈繞了很久的話終於破口而出:“你根本就沒有資格坐在莫哥身旁!“
林苒眉目不動,留下了一句話之後,便翩然離去――
“那你覺得你自己有資格,坐在我二叔身旁嗎?”
上車回家的時候,莫執開口:“你中間出去,跟秦沐雨說了什麼。”
明明應該是疑問句,可他卻使用了肯定語氣,彷彿是親眼所見一樣。
對於男人這種料事如神的本事,林苒已經習以爲常:“我就只是衷心希望她走出一段無果的單相思,趕緊去尋找下一個目標,以免癡心錯付變成大齡剩女之後,只好隨便湊合下了。”
雖然她語氣平靜,甚至帶上了少見的笑意,可莫執卻知道,林苒的心情很不好。
這其實是讓他有點奇怪的,從認識林苒到現在,兩個人吵也吵過,也見過她因爲被踩到底線而氣的氣急敗壞的樣子,可是卻從來沒有見過她這個樣子。
莫執比任何人都清楚,林苒平日裏雖然在佛系的外表下隱藏着毒舌,但她無論什麼時候,心裏都一直有根線在繃着,讓自己不會失去理智,但看現在的這個樣子,她已經處在失去理智的邊緣。
別說莫執,就連林苒自己都搞不明白,爲什麼會這麼生氣。
她雖然也嚐了幾口面前甜甜的氣泡酒,可是她知道自己的酒量,那幾口酒,還不至於讓她喝醉。
“你說我就不明白了,”林苒的怒火怎麼壓都壓不下去,當車停在了樓下時,她終於還是爆發了,“這都是怎麼想的,都把我當什麼人了?”
莫執鬆了口氣,爆發出來總比她一直悶在心裏強:“因爲秦沐雨的?”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林苒半隱在陰影中,臉上第一次毫無掩飾地露出了心中的陰鬱來,“這種女孩子,給我練手我都嫌費時間。反正你又對她沒什麼好感,她就算再怎樣迷戀你,也沒我什麼事,只要不在大庭廣衆之下,讓我頭頂發綠就成。”
莫執眼睛閃了閃,聲音卻溫柔的不可思議:“那是怎麼了?”
林苒慢慢舒了一口氣:“無論是甄雲瀾,還是秦沐雨,她們來找我麻煩的原因都很簡單,無非就是爲了男人,今天秦沐雨找茬的時候,你發現你的那幾個兄弟的眼神沒,除了段和洽之外,全部都是寫着輕蔑,好像我就是爲了和她爭風喫醋,這纔過來的。”
因爲性格的原因,林苒很少一口氣說這麼多話,她稍微緩了一下之後,又繼續說了下去:“我就奇了怪了,搶男人是能當飯喫還是能幹嗎?她們把男人當做生活必需品,就代表着我也是要離了男人不能活?”
莫執終於明白,林苒爲什麼會氣成這個樣子。
看着林苒,他嘴角慢慢地勾成了一個溫柔的弧度。
他終於發現,林苒這個丫頭和他是一種人,在能力比一般人高出很多的同時,他們的求勝心和自尊也格外強,所以他用了八年的時間,在完全沒有藉助家族力量的情況下,成爲了衆人口中的莫二爺。
而林苒雖然現在只是個大學生,可是她無論是處理事情還是本專業素養,是很多比她大十幾歲的人都做不到的。
所以當被一而再再而三的看低時,林苒纔會被氣到失去理智。
說完了之後,林苒沉默地靠回了座椅,她先是有點漫不經心,仔細看的話,眉間有一點非常輕微地皺着,好像對有些事情很不耐煩似的,隨後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了一樣,本來是鬆鬆垮垮、靠着椅背而坐的她猛的就把背給挺直,臉上的血色忽然之間就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