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義沒有想到苒苒會問他這個問題，他愣了將近有半分鐘纔想起來回答：“似乎……有這回事？”
果然如此。
林苒沒有再去理會蘇明義充滿探究意味的目光，就這自己剛剛靈光一閃抓到的線索細細思索了下去。
倒不是說她不相信夏家的能力或者是怎麼樣，其實如果不是林苒和何安見過面並且知道他大概是個什麼樣的人的話，她也會傾向於幫夏家這一把，一來何家這根本就不是要走正路，她從根本上就不想幫她們這一把，況且能拿到多少利潤倒不是第一位的，而是在雁城這裏，無論是她還是莫執，甚至遠在國外的林老爺子，都是不願意讓自己處於第一位的位置，因爲這個位置的風險大過於他們能夠得到的回報，既然如此，和地頭蛇夏家搞好關係，可以說是有利無害的選擇。
而且……雪中送炭永遠要比錦上添花來的好。
可關鍵就在於，林苒是真正和何安交過手的人。
換做其他人的話，林苒可以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蘇明義能把這批貨給安全的送出去，但是一想到何安，林苒就忍不住多思索一點。
那些活躍的小家族，估計是已經在暗地裏被何安收於麾下的家族，林苒沉下了眼神這樣想，之所以會出現生意順利的局面，大概就是爲了給夏家一絲希望，讓他們覺得自己也能夠得到這一次可以說是難得的局面，擺脫目前的困境。
至於找上蘇明義，大概一方面是想借似乎還沒有被任何人盯上的蘇明義的路線求個穩妥，順便也要走林家的路子，另一方面估計打算的是如果出了什麼事情，也要把現在還在岸上的他們給拉下水當個墊背。
林苒沉吟了片刻，然後開口說了一句讓蘇明義意想不到的話：“幫我轉告對方，說你己經把事情跟我說了，順便告訴他上面的人，我等待着天氣轉好之後和老爺子見面。”
蘇明義摸不清林苒的意思：“你……”
可是林苒明顯不可能對他做過多的解釋，蘇明義看出了林苒已經有了下逐客令的意思，便只好起身告辭。
當蘇明義離開了小卡座之後，承叔才慢慢走進來，林苒再次翻開賬本，頭也沒擡：“怎麼樣？”
承叔在她對面站定，用一如既往的平靜聲音開始講述：“和您猜測的一樣，何家的人同樣也給另外的兩個公司送了同樣的消息過去。”
“果然，”林苒笑了笑，覺得自己目前的狀態也看不下去賬本了，就伸手把自己帶着的那副眼鏡給取了下來，放鬆的按了按眼角，“在蘇明義來之前我就猜到會是這個事情，何家打得好算盤，先來賣給我這個人情，然後再通過蘇明義從明面上來見我。”
“要我去幫您回絕掉嗎？”承叔這樣問道。
“回絕？不不不，承叔，你搞錯我的意思了。”林苒有點不可思議的笑了起來，她用腳尖點地，輕巧的讓椅子轉了個半圈，帶着笑意的眼睛卻一直看着承叔，“事實上，我已經答應下來了。”
“答……我能請求您再重複一遍嗎？”承叔緊皺着眉問。
“是的，我答應下來了，至少我的話在他們看來，是答應下來了。”林苒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把手上一直拿着的那支鋼筆蓋上筆蓋放在了桌上，“不可否認的是，在這件事情裏，我不得不考慮到他們有可能也在算計着讓我們也損失點東西，我不相信過了這麼多天，那些人還不知道在爺爺奶奶出國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承叔依舊不解：“那麼您爲什麼還答應了下來？”
林苒似乎在考慮着要不要穿着承叔專門給她帶過來的那件外套出門，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着承叔的問題：“連你也不知道我爲什麼要答應下來？”
“我覺得……如果您願意的話能給我解釋一下嗎？”承叔覺得在這短短的一段時間內，他無數次的覺得自己的智商似乎被這個大小姐給無限的高估了。
“很簡單的一個道理，”林苒終於決定了就只穿着一件長袖襯衫出門，“既然有人想從這件事情裏面獲得他想要的東西，那麼我不分一杯羹的話不是十分對不起自己嗎？”
承叔忍不住就想要撫額了：“承認吧，其實您只是想要報復一下他們想試圖把您扯下水的事情罷了。”
“誰知道呢？”林苒轉過頭衝着承叔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毫不在意的吐出了這幾個字。
雁城的氣溫對於習慣了蘇城在這個時候的氣溫的林苒來說其實是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她穿着一身簡單的襯衫和七分褲，腳上踩着一雙帆布鞋慢慢悠悠地在街上晃悠，林苒戴着一副耳機，但是並沒有播放任何歌曲，她只不過是讓自己還保持着這種習慣而已。江蘇
她只不過是看那一堆賬本看的頭暈眼花而想要出來走一走罷了，給她的那些賬本並沒有作假或者是直接就是僞造的賬本——能看出這個完全是因爲林苒暗地裏其實一直在和跟這些有關的事情打交道——也正因爲如此，她要了解的東西也就變得更加的繁瑣。
而在這個時候，何家開始活動對她來說非但不是一件壞事，反而是一件讓她覺得可以活動活動腦子的好事情。
就在林苒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時候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女孩子嘆了口氣，接起了電話：“是我。”
“程學長？”林苒覺得有點驚奇，孫瑞瑞在這個時間會打電話來讓她覺得有點始料未及，“有什麼事情嗎？”
她在明媚的陽光下皺了皺眉，可是林苒的語氣裏卻沒有任何除了期待之外的情緒：“行啊，我現在有空，要知道我現在可以說是天天都在閒着。”
“是啊，因爲我看到你了，就在街的對面。”林苒一驚，立刻換上了完美的僞裝表情往街的對面看去，果不其然的看到了衝她揮了揮手的孫瑞瑞：“你不嚇我一下就不行嗎？”
趁着紅燈的間隙走到了林苒這邊的孫瑞瑞放鬆的笑了笑：“這不是爲了給你一個驚喜嗎，怎麼樣，找個地方看場電影還是怎麼樣？我請客。”
林苒雖然心裏依舊在算計着事情，但是面上卻依舊是紋絲不動：“去喫點甜點？我覺得我快要被這邊的天氣給熱死了。”
“如你所願，林大小姐，我正好也知道附近有家不錯的甜品店，畢竟我比你早來學校嘛。”孫瑞瑞爽朗的笑了起來。
林苒不知道從多少人的口中聽到了這個單詞，但是被孫瑞瑞這樣稱呼的時候，她一瞬間真的很想作嘔。
尤其是，現在這種她莫名其妙成了孫瑞瑞和餘知慧針鋒相對的局面中一個彷彿很重要的人物的情況下。
女孩子努力的壓下了這種感覺，好讓自己在面對孫瑞瑞的時候不漏一絲破綻，這個時候明顯還不到能夠讓孫瑞瑞看到自己改變的時候，林苒只能在心裏用莫執說過的，要謹言慎行這句話提醒着自己這件事情，不斷地提醒自己。
“所以呢？最近你過得怎麼樣？”孫瑞瑞一邊慢慢地陪着林苒在街上走着一邊別有用心的問了一句。
“被放養了……各種意義上的。”林苒故作輕鬆的聳肩，“不過這樣也好，我看不見那些讓我覺得反感的事情，他們也不用爲我而感到煩心了。”
孫瑞瑞的臉上飛快的劃過了一絲失望之情，但是她很快調整了過來：“所以你的心情很好？”
“當然，”林苒衝着她笑了起來，“不過也相當無聊就是了。”
“所以你纔出來到處亂晃？”孫瑞瑞無奈的笑了起來，“你不考慮考慮工作的事情嗎……我聽說你們組進度好像不太好？”
林苒覺得這樣下去絕對不是什麼值得讓她耗時間在上面的事情，她微微想了想之後決定放出點餌料來：“工作？學長學姐倒是提過讓我多看看案例之類的，你知道的，因爲我的能力問題。”
“那麼你爲什麼不考慮試試？”孫瑞瑞看起來是真心實意的爲林苒着想，“你如果想要在這次的競賽裏嶄露頭角的話，不如試試暗地裏做做他們手上的工作？說不定最後導師就覺得還是你做的好。”
“可是我討厭那些。”林苒皺起眉來看着孫瑞瑞，一雙又俏又豔的眼睛裏有着無比委屈的神色，彷彿下一秒就能哭出來給孫瑞瑞看，“或者說我連我手上那一部分活兒都很討厭，我只想清清靜靜地讀書複習。”
……纔怪。
林苒默默地在心裏補上了這麼一句。
如他所料，孫瑞瑞嘆了口氣之後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聽我說，苒苒，或許你很討厭我作爲學姐說出來的這些話……你的專業能力再過硬，也得爲自己多考慮考慮，有些事情不是你埋頭按部就班的苦幹就能完成的。”
“可是……”
“放心吧，苒苒。”孫瑞瑞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頭，臉上的笑容如同春日裏溫暖的陽光一樣讓人覺得心裏無比妥帖，“我向你保證，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站在你這邊幫你的，所以去試着看看我說的方法怎麼樣？就當做是……一次演習，一次當你真正走上工作崗位之前的演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