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桓鬱聊了好一會兒，那股興奮勁兒散得差不多了，濃濃的疲倦涌了上來，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p>
他沒有再拒絕桓鬱的建議，站起身行禮告退。</p>
剛走了三四步，又聽桓鬱問道：“桑璞，你啥時候把錦國的銀票換成了離國的？”</p>
桑璞轉頭笑道：“自打您決定來尋姬太子，小的就有了這樣的打算。</p>
那段時日您忙着訓練飛翼軍，小的就抓緊時間把這事兒給辦了。”</p>
桓鬱讚許道：“果真是長進了，回家後爺一定好好賞你。”</p>
桑璞笑着到了謝，自去休息不提。</p>
※※※※</p>
建寧郡。</p>
因爲各處戰局都處於優勢，節前的太子府顯得格外熱鬧喜慶。</p>
各府的女眷紛紛前來送年禮，就連在前方督戰的姬鳳濯都抽空回了一趟家。</p>
頂着寒風趕了十幾天路的姬信菀，在這份喜慶熱鬧和暖意融融的雙重刺激下，眼淚唰地流了出來。</p>
與長姐半年多未曾謀面的姬銘茱嚇了一大跳，已經到嘴邊的話趕緊換成了安撫之語。</p>
“姐姐，你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說出來我一定替你出氣。”</p>
姬信菀之前只是受了刺激，聽了妹妹的話後心裏越發難受。</p>
姬銘茱送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屏退下人後親手擰了熱帕子。</p>
“姐姐，你先擦把臉，待會兒母親看見又要擔心了。”</p>
姬信菀把臉擦乾淨，雙眼卻依舊通紅。</p>
“阿茱，家中如此熱鬧喜慶，是因爲咱們快要取勝了麼？”</p>
姬銘茱笑道：“我聽父親說，錦國三分之二的土地已經收復。如果一切順利，年內就能攻下京城。”</p>
姬信菀的眉頭皺了起來。</p>
攻下京城之後，父親就該登基稱帝了。</p>
戰事如此順利，糧草輜重的運輸應該不成問題纔對。</p>
可飛翼軍的物資供給卻時常出問題，父親究竟想要做什麼？</p>
姬銘茱還想追問，連氏到了。</p>
自從做了母親，這還是她頭一回與女兒分開這麼長時間。</p>
見姬信菀眼睛又紅又腫，她就像被人摘了心肝一樣，也大聲哭了起來。</p>
“娘、姐姐，好不容易纔見面，你們別光顧着哭啊。”姬銘茱勸道。</p>
連氏捧着姬信菀的小臉，哽咽道：“我的阿菀喫苦了，有什麼委屈都和娘說。”</p>
姬信菀聽了她的話，無奈道：“娘，您和妹妹怎的連說出的話都是一樣的，女兒並沒有受委屈。”</p>
連氏吸了吸鼻子：“可娘看你比半年前瘦了，也黑了許多……”</p>
姬信菀道：“您以爲女兒在飛翼軍是混日子的？但凡有一項訓練通不過，立刻就會被除名。</p>
這還只是訓練，最近這幾個月與永王的軍隊交戰才叫苦呢。</p>
還有，父親也不知是怎麼搞的，糧草輜重的供給一直都跟不上，這大冷的天簡直要人命！”</p>
聽了女兒的抱怨，連氏的情緒漸漸緩和下來。</p>
她溫聲道：“娘是個婦道人家，軍中的這些事情也不太清楚，還是等見到你爹時再好好問一問。”</p>
姬信菀如何肯信這樣的話。</p>
換作她從前的脾氣，肯定直接就和連氏槓上了。</p>
可如今的她也算是經歷了不少的磨難，也開始懂事了。</p>
連氏見她乖順，笑道：“阿菀，你與兩位表兄相處這麼久，那件事……”</p>
姬信菀有些失落道：“娘，咱們還是放棄吧。”</p>
連氏心裏一緊：“怎麼說？”</p>
“鬱表兄一心只想着抓捕永王，其餘的事情他根本不放在心上。</p>
在他眼中，女兒和飛翼軍那五千人馬都是一樣的。</p>
別說是那種意思，連對女孩子的半分憐惜都沒有。”</p>
有些話她都懶得說。</p>
早知道那時就不逞一時意氣，好好留在府裏做個乖乖女，恐怕還能多看幾眼桓鬱的好臉色。</p>
聽了長女的講述，連氏的眉頭也跟着皺了起來。</p>
桓鬱看起來分明不是那樣冰冷的人啊。</p>
雖然他和夫君一樣都揹負着血海深仇，但他的成長環境明顯要好得多。</p>
況且襄逆不是都被他親手了結了麼？</p>
老話說外甥仿舅，自家夫君對美貌女子也不似他這般冷若冰霜，難道他還真是個柳下惠，坐懷不亂麼？</p>
“娘……”半天沒有吱聲的姬銘茱拽了拽她的衣袖。</p>
“阿茱想說什麼？”連氏看向小女兒。</p>
姬銘茱道：“娘，我覺得姐姐說得對，咱們還是別這麼執着了。眼看父親就要登基，以姐姐的身份，什麼樣的駙馬找不到？”</p>
連氏沉着臉道：“道理娘都跟你說過多少回了？爲了咱們娘仨將來不看人臉色，爲了連家的富貴尊榮，無論如何也要試一試。</p>
更何況你們父親的想法也是一樣的，而且已經有了對策。”</p>
姐妹二人對視了一眼。</p>
父親的想法她們都知曉，可對策……</p>
連氏道：“阿菀，你當咱們軍中真的缺錢糧麼？你父親之所以拖延飛翼軍的物資，還不是都是爲了你。”</p>
姬信菀撇撇嘴：“若不是因爲糧草的問題，永王早就被抓了。</p>
飛翼軍的兄弟們又不是傻子……父親這麼做，分明就是讓女兒難做人！”</p>
連氏道：“娘雖然心疼你，但這次真不敢留你在家裏多待。</p>
糧草輜重你父親早就命人備好了，你今晚好生休息，明日一早就趕緊出發吧。”</p>
“什麼？”姬信菀又想哭了。</p>
辛苦了大半年，她就指着過年這幾日好好歇一歇。</p>
明日押運糧草上路，萬一再遇上雨雪天，她豈不是要在半道上過年了？</p>
連氏撫了撫她的髮絲，又道：“桓鬱雖然沒有擔任軍中主帥，但他麾下的飛翼軍將永王逼退，讓離軍孤立無援，也算是爲咱們立下了大功。</p>
眼瞅着戰事即將結束，你父親很快就會是錦國的皇帝，必然要對功臣進行封賞。</p>
即便咱們一時半會兒不能讓桓鬱做駙馬，卻能用王爵對他做一番試探。”</p>
姬信菀陷入了沉思。</p>
姬銘茱忍不住道：“娘，鬱表兄是皇祖父唯一的外孫，封王倒也不過分。</p>
他若是接受也就罷了，萬一拒絕了又當如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