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1555 感覺有點不一樣
    “譚淑珍,你有沒有發現,向南這次回來,和以前有點不一樣?”張晨問譚淑珍。

    “你也看出來了?”譚淑珍說着嘆了口氣。

    “她好像沒有原來那麼開心了。”張晨說。

    譚淑珍點點頭,她說:“心心念念想上北影,去了北影,大概和自己想象得不一樣吧。”

    “怎麼了?”

    “具體什麼情況,我問她,她也不肯說,倒是雯雯知道一點,雯雯說,他們那個鬼學校,和一般的大學還不一樣,大家勾心鬥角特別厲害,你想想,都在爭啊,特別是像南南,這種一上學就有戲可以演可以接的,免不了其他的同學會嫉妒。”

    譚淑珍說,張晨點點頭,張晨說,譚淑珍,你還是要和向南多交流交流,不要錢賺了,女兒沒有了,那賺了錢又有什麼意思?

    “我倒是想交流,可她不願意啊,別說交流,連多見面都難,在家裏也是這樣,一天到晚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上網,還鎖着門,你叫她的次數多了,她還不耐煩,張晨,說實話,我現在都有點害怕和她在一起。”

    譚淑珍說着,又嘆了一口氣,她說:“我都不知道,那個以前很粘人的女兒,怎麼會變成這樣,你說,是不是每個女兒長大,都會是這樣?”

    “我不知道,不過小昭和她媽媽,好像沒這個階段,小芳也沒有,我和老張,有過這樣的一個過程,你也知道。”張晨說。

    譚淑珍苦着臉說:“這自己的女兒,一天天看着長大的,現在怎麼變得像不認識一樣,我都不知道,她的腦子裏在想什麼。”

    兩個人正說着話,小樹和姚芬來了,他們是先在家裏,和姚芬的父母喫過年夜飯以後,再過來的,姚芬的爸媽知道他們要趕兩場,所以他們四點不到就喫年夜飯了,這樣小樹和姚芬喫完,可以再趕到這邊來。

    “得,又來一個問題女兒。”譚淑珍看到姚芬,悄聲說。

    張晨笑道,不過你想想,姚芬和父母鬧到那麼僵,最後也可以和解,你就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

    譚淑珍睜大了眼睛:“你想讓我也經歷那個過程?太可怕了吧!”

    姚芬也已經懷孕,小昭的媽媽一見她到了,就讓她在沙發坐,不要累着了。

    張晨看到小樹來了,把他叫到了後面工棚裏,三個人站在那裏,張晨和他說了向南的事,問他,你們藝術生是不是都這樣,你上大學的時候有什麼感覺?

    “也有一個調整和適應的過程。”小樹說,“剛到學校的時候,有一種幻滅感,慢慢才調整過來的。”

    張晨和譚淑珍嚇了一跳,譚淑珍急忙問:“幻滅感,什麼意思?”

    “我們學畫畫的,可以說都很單純,肯定是對藝術,抱有一種很熾熱很美好的感情,不然也學不好。”小樹說,“我想向南,對錶演應該也是這樣。”

    張晨和譚淑珍都點點頭,小樹繼續說:

    “對學校也是,學畫的時候,想象着什麼央美啊浙美啊,那就是遙不可及的藝術聖殿,是很純潔的地方,特別是那些老師,看着他們的名字,一個個都是閃閃放光的,自己都不敢想象,有一天自己能和他們在一起。”

    小樹苦笑了一下,說:“結果到了學校,發現完全不是這麼回事,所有的美好都是自己的想象,那些老師們也不是神,一個個都是很普通的人,有些,還是很猥瑣很糟糕的人,你以爲的藝術聖殿,聚集在一起的,也就是一羣烏合之衆。”

    “所以幻滅感就產生了?”張晨問。

    小樹點點頭說對,“就覺得心裏有什麼東西倒掉了,那些閃光的名字,也不再閃光了,有一段時間,我都覺得自己是不是來錯地方了,還有沒有必要在這裏繼續學,在這裏又能學到些什麼?

    “那一段時間,可以說是很痛苦很苦悶,喝了很多的酒,每天就想躲在一個地方,不再去上學。”

    譚淑珍明白了,她說:“小樹,你說的這個,還真是很有可能,南南很可能就在這樣的一個過程當中。”

    “應該是。”小樹說,“你們想想,他們學表演的,以前看到自己的老師,都是銀幕上的形象,銀幕上的形象是什麼?是塑造出來了,當然吸引人了,結果現實一接觸,都是凡人,那種幻覺,就完全被打破了。”

    “小樹,我怎麼不知道你有這樣的一個過程,你姐好像也不知道?”張晨說。

    “我怎麼可能會讓你們知道?”小樹笑道,“都這麼大了,我還到你們面前哭哭啼啼啊?”

    “那你是怎麼走出來的?”譚淑珍問。

    “雖然煎熬,但慢慢會適應的。”小樹說,“我很感激姚芬,那個時候,一直都是她在陪着我。”

    張晨和譚淑珍點點頭,明白了。

    小樹說:“時間長了,說同流合污也好,說妥協也好,反正,對人和對己,慢慢地都會有一個認識,知道藝術是藝術,人生是人生。

    “你認識到自己只是一個有七情六慾的普通人,就沒有必要去要求別人是聖人了,藝術,不就是我們普通人的自我救贖嗎,不然要藝術幹什麼,每天喫喝拉撒睡就可以了。”

    “說得真好,小樹。”譚淑珍讚歎道。

    “放心吧,淑珍姐,向南也會走出來的,她有這個悟性,你多給她空間就是,過度的關注,反倒會給她造成一種壓力,你只要讓她知道,不管什麼時候,也不管情況有多糟糕,你都會支持她,都會和她在一起就可以了。”小樹說。

    譚淑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說,謝謝你,小樹。

    “對了,還可以找一些人物傳記給她讀,寫得很真實的那種,我記得我那時就在讀歐文斯通的《渴望生活》,寫梵高的,對我幫助很大,讓我知道,原來這些了不起的人,也都是一些普通人,甚至是有點讓人討厭的人,這對破除假象很有好處。

    “別人和你說什麼話,你可能聽不進去,但一個人讀書的時候,你就會想到很多,會觸及自己的靈魂。”

    小樹說着,譚淑珍不停地點頭,她苦笑道:“沒想到對付女兒,比對付自己還要困難。”

    “你現在理解老譚的苦衷了吧?”張晨笑道。

    “不理解,他那個時候,還真的就像小樹說的,給了我太多的壓力,讓我有一種壓迫感,都變成心理陰影了,纔會到今天還有隔閡,小樹提醒了我,我不能這麼幹。”譚淑珍說。

    “我覺得你可以陪向南多出去走走,利用這個假期,她肯定有她想去的地方。”張晨說,“一起旅行,可以增加你們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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