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淑珍在臺上唱歌的時候,她遠遠地看到金波坐在下面,譚淑珍裝作是沒有看見,歌舞廳結束的時候,她下了樓,金波從一棵樹後面閃了出來,和她說:“你好!”

    譚淑珍回了一句你好。

    一點烏走到門口,看到了他們,就站住了,沒有繼續過來。

    “我可以和你好好談談嗎?”金波問。

    譚淑珍笑了笑:“我覺得沒什麼可談的。”

    金波怔了一怔,繼續說:“我覺得,我覺得有些事,我們還是說清楚一點好。”

    “有些事?我們之間有什麼事?”譚淑珍問。

    金波愣住了,詞窮了,他覺得自己怎麼不再那麼口齒伶俐了。

    譚淑珍看着他笑道:“好吧,你想說清楚,那我就和你說清楚,我有丈夫,有女兒,還有,我都是快奔三十的人了,你的那一套,很浪漫,不過我覺得,還是去對付小姑娘比較好,說不定可以百發百中。”

    譚淑珍轉頭看到遠遠地站着的一點烏,朝他叫道,我們走,送我回家。

    一點烏趕緊走了過來。

    摩托車的聲音響到了樓下,馮老貴聽到一點烏說再見,譚淑珍說再會哦。

    馮老貴走過去把走廊裏的燈打開,順便把門也打開,譚淑珍進來,看了看小牀上的女兒,問,幾點睡的?

    “十點。”

    “又這麼遲?”

    “沒辦法,她說要等你回來唱歌給她聽。”

    “你也可以啊,你不會唱?”

    “我唱了她嫌難聽。”

    譚淑珍輕輕地笑了起來,從馮老貴手裏接過了臉盆和毛巾,去盥洗室洗漱了。

    馮老貴想起來,已經很久,不管是從譚淑珍嘴裏還是身上,都沒有聞到酒味了,馮老貴輕輕地吁了口氣,他覺得譚淑珍現在更像一個,從工廠下夜班回來的工人。

    兩個人脫衣上牀,在黑暗裏,譚淑珍說:“老貴?”

    馮老貴嗯了一聲。

    “我明天中午要去杭城,要在杭城住兩個晚上。”譚淑珍說。

    “去幹嘛?”

    “參加三江歌手比賽,我和施老師,還有那個沈琳琳三個人一起去。”

    馮老貴“哦”了一聲。

    馮老貴當然知道這個比賽,這是由杭城電視臺、杭城音樂家協會和杭城羣藝館舉辦的活動,已經舉辦了好幾屆了。

    所謂的三江,是指新安江、富春江和錢塘江,說是三江,其實是一條江。

    這條江發源於安徽的黃山,經過安徽的屯溪、歙縣流入千島湖,從新安江水電站流出到梅城,這一段統稱新安江,繼續往下,經桐廬到富陽,這一段叫富春江,從富陽經杭城、海寧直到杭州灣流入東海,這一段就叫錢塘江。

    這幾年全國上下,流行各種名義的青年歌手大獎賽,“三江杯青年歌手大獎賽”是杭城地區級別最高,也最正規的比賽,參加的人員包括杭城市內五個區,和下面七個縣文化館選派的選手。

    從譚淑珍跟施老師學唱歌的那天開始,馮老貴就知道施老師是會選派譚淑珍去參加這個比賽的,所以譚淑珍和他說的時候,馮老貴並不感覺到意外。

    他也恍然明白,譚淑珍之所以每天還是起來吊嗓子,應該是爲了參加這個比賽,而不是爲了迴歸劇團。

    馮老貴覺得有些失望,也有一點生氣,生氣是爲了譚淑珍明天要走,今天才和自己說。

    但如果她提早十天或一個星期和你說,又會有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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