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經常做夢...
做夢這件事情本身,對於一個神來說,本就不是正常的事情。
但不知道爲什麼,他最近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時常走神,而一旦走神,就會睡着,就會做夢,各種跟羅絲有關的噩夢。
就比如他會夢見在那場蛛後之戰中,他就那麼置身事外,看到羅絲先是將席文塔姆和維綸送到自己的女兒伊莉絲翠冰冷的刀刃下,最後卻在伊莉絲翠也死亡後,搶在羅絲之前,將精靈神系的所有神職收攏,徒留羅絲在自己的深坑魔網中面目扭曲的癲狂叫喊咒罵着。
又或是重複夢見那個他和羅絲還有兩個孩子們在生命古樹下莫名被她們分食的噩夢。
這一度讓科瑞隆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來自羅絲那個賤女人的詛咒,可是身爲主神的他在排查了自己的身體和精神狀態後,卻是一無所獲。
這一天,他和妻子安格芮絲在例行巡視了一片他們嶄新的領地後,正背靠在一株新栽種下的生命古樹上,望着正在大樹上製作着木屋的子民們,暢談着他們精靈在這個世界的美好未來。
所有精靈們都對這個不知名的小型物質位面非常滿意,這裏草木遼闊,資源充沛,還沒有什麼成熟文明作爲競爭者,相比起當初入駐科瑞爾時面對巨龍與泰坦的絕望,這裏...
簡直就像是一座爲他們高等精靈量身定做的天堂!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每當天空因爲雲層流過天色有些陰暗下來時,他總覺得那些正一絲不苟建設着自己家園的精靈們,動作顯得有些...僵硬和不那麼協調。
可每當他深入仔細觀察時,又發覺自己想多了。
一陣微風吹來,科瑞隆忽然晃了晃神。
然後他就看見了一隻身姿豐腴美豔的黑暗精靈正呆呆的站在林間小道上,眼神木然的看着相擁在一起的他們。
“艾羅希涅!”科瑞隆猛地起身。
“怎麼了...親愛的?”
生命女神有些關切的看着丈夫。
“沒什麼...我過去巡視一下。”
科瑞隆眼見妻子沒有注意到任何異常,當即篤定這一定有問題。
而他...必須解決這個問題。
否則他寢食難安。
於是他緩緩起身,循着那串腳印,朝着森林深處探尋而去。
身爲精靈主神的他,有自信解決發生在這種小型位面上的一切問題。
隨着他的追尋,周遭的精靈越來越少,直到他來到了一座山洞前,腳步一頓,還是追了進去。
他要看看,到底什麼東西在干擾他!
是這個世界的原始神明,亦或是什麼邪物?
就在他這麼想着時,前方漸漸傳來什麼東西的咀嚼聲和利物切碎着什麼東西的聲音,腳下忽然有些滯澀沾粘感。
科瑞隆緩緩低頭,看見了自己踩到了什麼東西。
蛛網!
他踩到蛛網,那些密密麻麻的各種細碎聲音陡然一靜。
科瑞隆再擡首,就看到了前方出現了一隻的陰影,那龐然大物緩緩轉過身來,露出了它的本來面目。
她左手拽着一隻身軀缺損滿身血跡的高等精靈,右手則抓着一把滿是鋸齒的彎刀,下身的蜘蛛口中還在咀嚼着自精靈身上切落的光潔手臂。
“艾羅希涅?”
這點小場面自然嚇不到見多識廣的科瑞隆,更何況,這隻怪物的模樣,本就是他當年親手製作的傑作。
他面沉如水的拔出腰間的長劍,斜指着這個僞裝成他前妻模樣的怪物低吼道:
“不...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可是那蛛化怪物不答,卻是陡然一邊發出尖銳的笑聲一邊朝着他合身撲來。
科瑞隆冷哼一聲正先將這隻怪物礙事的節足都砍下來再慢慢審問。
鐺的一聲。
科瑞隆愕然看到,自己手中的長劍被對方的節足直接磕的脫手而出,本能的想要使用神力和魔法,卻絕望的發現,自己這一刻,竟然像是凡人一樣無力而羸弱。
就像...自己又置身於夢中一樣!
到底是什麼時候!
噗嗤一聲,他的雙臂手腕徑直被‘艾羅希涅’那鋒銳的節足刺穿釘在了地面上,許久未能的劇痛讓他痛呼出聲。
他想要從這噩夢中醒來,但嘗試了所有辦法都未能實現。
而就在這時,他驚恐看到那隻怪物用尖銳的口器一口咬穿了他的腹部,上方的‘艾羅希涅’不停發出喪心病狂般的尖笑聲,竟是用手中那把帶着鋸齒的卓爾彎刀開始鋸他的腿!
科瑞隆竟是第一時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只要鋸斷了他的腿,他就...再也無法離開她了...
“不不不!不!艾羅希涅!不要!啊!!!”
可他只能徒勞的看着對方將他的肢體分離。
這讓他即便知道這應該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夢,卻沒有辦法阻止。
不知爲何,在這一刻,科瑞隆終於有些莫名的恐懼了起來。
他並不是恐懼怪物,也不恐懼噩夢,而是...恐懼這未知本身。
他直到現在都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在對付着他!也完全找不到應對的辦法。
好在那隻‘艾羅希涅’僅僅只是將他的雙腿鋸斷,就沒有繼續迫害他,而只是用蛛絲將他纏繞起來,吊在洞穴上方,就先行離開了。
而直到此刻,科瑞隆才發現...自己...並不是唯一。
洞穴的石壁上方...無數被蛛絲纏繞的身影跟他一樣被倒掛在這裏。
“艾德莉...賽悉拉...勒比拉斯...”
科瑞隆了見到了一個個熟悉的身影...
他們都是跟自己一樣的精靈諸神...
最後...他看到了自己的皇后...
安格芮絲...
空洞的眼眶中倒淌着兩行血淚。
相比起自己,她失去的更多...就像是一根倒掛着失去所有器官的人棍。
風一吹,他們就一起影影綽綽的搖晃起來。
就像是一羣正在風乾等待被享用的臘肉一樣...
這未知卻殘酷的一切讓科瑞隆已經有些難以區分自己這些天來究竟哪些是真實的,哪些又是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