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實上的,這不過是文化差異導致的某種誤解。
也許靈吸怪在外在的表現上,大部分時間的確是冷靜到冷漠,看不出什麼心靈波動。
但他們在享用心儀的‘餐點’,比如一顆人生經歷豐富、情感複雜、死時有着強烈極端思緒迸發時的大腦時,同樣會感到由衷的歡愉。
餐點享用完後,他們同樣會將這個寶貴獵物的皮扒下來,鞣成漂亮的皮革,繪製固化上【除塵術】戲法兒,用爲自己陳舊的餐桌換張新餐布。
靈吸怪的生活偶爾也要有些儀式感!
而若是什麼東西在他們的心頭積鬱了上幾百年,他們那細膩而敏感卻不太善於表達的心靈,同樣會迸發足以令人顫抖扭曲的憤恨與狂怒。
一如此時。
坎革維安覺得自己自從碰到李維這個奇怪的龍後,三觀就一直在處於崩塌然後重建的繁複循環。
一頭靈吸怪,居然會說出‘去他麻痹的!’這麼人性化的詞彙!
簡直令龍難以置信!
但更令他慶幸卻不解的是,這頭靈吸怪會什麼會跟李維這麼個遠遠沒到傳奇的龍崽子閒扯這麼久!
這不魔法!
在他想來的劇本里,這頭靈吸怪先生在達到他的目的地後,不應該是在所有人驚恐的目光中變成嘴上長觸手的人形怪物。
然後將他們這些倒黴蛋的腦子全都喫掉,再獨自關閉動力爐,拿走密瑟能核,這樣才更加安全嗎?
什麼時候靈吸怪變得如此‘友善’而健談了?
令他驚奇的是,這種‘友好的交流’竟還在繼續。
就聽到李維露出感同身受的歉意,然後攤手道:
“噢!真是抱歉,讓卡洛斯先生又回憶了一遍如此糟糕的往事。
“不過這樣的話,便說的通了,正因爲您自出生時,便有着這樣的缺憾,所以被灌上癲癇麻痹之名的您,無時無刻不想着怎樣才能徹底解決這個隱患。
“所以所料不差的話,您應該用了什麼手段讓自己的腦子重新變成了靈吸怪幼蟲,從此,又獲得了一次選擇宿主的機會。
“噢,請原諒以我有限的知識難以理解這種手段,不過,以我所知,僅憑藉靈能必然辦不到這種逆天之舉,要不然的話也不會有那麼多的畸形靈吸怪存在了。
“我看以您對奧術和耐瑟瑞爾這麼瞭解,那麼,想必您在奧術上的造詣同樣深厚,所以,這是藉助奧術辦到的,是吧,卡洛斯先生?”
幾百年的生命裏,第二次被其他生命喊出自己的本名,這種愉悅的感覺,卡洛斯只覺的大腦都在顫抖!
“是的,是的。
“不過有一件事情不對,我雖然只用了兩百年的時間在靈能的道路上晉升傳奇,卻沒有那個天分再在繁複的奧術上也如此傑出。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我們靈吸怪特有的一個職業。”
李維瞪大了眼睛,“靈吸怪專家?你喫掉了一個耐瑟奧術師的腦子!”
“哼哼,沒錯,我喫掉了一個倒黴蛋奧術師的腦子,還是一個傳奇奧術師的腦子,並獲得了他絕大部的知識和財產。
“接着,我用【傳奇奧術奇蹟複製】將我的大腦複製了一份,這也是他們又給我取了個‘大頭癲癇患者’外號的由來。
“又將原本的那份腦子又釋放了一個【傳奇奧術局部時光倒流】,讓它經歷三百多年的時光,緩緩的,正常的,變回我最原始的時候,那隻可愛的靈吸怪蝌蚪。”
“厲害!不愧是大師。”
李維毫不吝嗇自己的誇讚,忽然揉了揉自己有些生疼的腦殼兒,嘆息道:
“但想必這種行爲必然是你們靈吸怪主腦所決不允許的行爲,你纔來到了這裏,來到了這個主腦也無法感知無法抹殺的地方。
“所以你雖然的確是被塔靈所利用了,但它,何嘗又不是被你所利用了呢。
“您利用它,在自己的同伴眼中,合理的‘爆頭而死’,蟄伏起來,直到五年後,一個幸運的卓爾男巫,在你的【靈能暗示】下,來到了動力爐,被您正式入駐。
“從此以後,你不但重獲新生,擺脫了癲癇的困擾,更是擺脫了主腦的遏制...
“您成功了,也自由了。
“但您的擺脫樊籠的情感卻得不到宣泄,所以趁着這動力爐關閉過程中短暫間歇,您也是需要我們這羣聽衆,來分享您的‘快樂’,我說的對嗎?卡洛斯先生。”
這個時候,隨着動力爐的供能迴路遞次關閉,動力爐外的戰爭烈度也達到了巔峯。
而這位名叫‘卡洛斯’靈吸怪先生也在衆人驚異的目光中,完成着他怪生中的重要蛻變。
“是的...人類有一句話說的很對,當你成功時獲得了快樂卻無人分享時,只能叫做...孤芳自賞。”
噗嗤。
說完這句話,他原本屬於卓爾男巫的軀體和纖細四肢開始漲破法袍瘋長,碩大的腦袋下方,也鼓出四個噁心的肉包兒,然後陡然漲破,伸展出四隻修長的觸手來。
與此同時,面部原本清秀的面龐也逐漸扭曲猙獰,毛孔開始收縮,變成了靈吸怪的標準樣子。
他喃喃自語道:“啊...我自由了,固步自封不知進取的主腦,只有眼前利益的執政官,我會用時間向你們證明,只有我,才能帶領族人,重回星辰大海!重鑄我們靈吸怪的星河帝國!”
卡洛斯伸展了一下四隻看上去油膩膩的觸手,環視了衆人一眼,目光最終落回到李維的臉上:
“好了,迴歸正題,看在你們這麼配合的份兒上,我再多給你們一個機會。提問:
“小龍崽子,你就迫不及待的揭穿我的身份,就不怕我先弄死你們再幹活兒嗎?畢竟和人類不同,分享快樂,並不是我們靈吸怪生活的必需品。
“不過,我依舊得感謝你們的幫助,沒有你幫我做背書,西格莉德仍會質疑我的立場和目的,我也到不了這裏。但現在,你們對我來說,除了作爲慶功宴前的可口點心,可就沒什麼價值了啊。”
聽到這句話,除了李維之外的所有人都是高度戒備起來,卻俱是感到沉重的壓力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