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日落時分,玉無央與玉無衍果然到達了韋州,不過,那時的韋州,已經不是兩日前的情況,原本佔據在楊水江上的南華兵船已經消失,僅僅是過了兩日一夜的時間,楊水江上便又恢復了平靜。

    阮弗的營帳外。

    玉無衍大搖大擺地走過來,對着營帳門口守着的兩個士兵道,“進去與孟先生說一聲,本王想要一見。”

    守門的士兵有些爲難,“回蔣王殿下,肅王殿下正在與先生議事,先生不方便。”

    玉無衍意外地挑了挑眉,“是麼。”不過腳步並沒有停下來,依舊往阮弗的帳門而去,士兵趕緊攔下,“殿下請留步”

    “怎麼,你們也敢攔本王”

    守門的士兵面無表情,“軍營之中,請殿下遵從軍令。”

    玉無衍眉頭閃過一層陰鷙,往營帳的門口看了一眼,倒是沒有再強行進去了,畢竟他知道,這韋州大營還不是他的地盤。

    而阮弗的營帳中,玉無央正在與阮弗弈棋,一張棋盤上,已經落下了將近半盤棋子,但勝負似乎依然遙遙在望,玉無央語氣有些敬佩地道,“說到底還是本王才學不夠,讓先生見笑了。”

    阮弗慢悠悠地舉棋又落下,“肅王殿下過謙了。”

    玉無央似乎斟酌了一下才道,“不知先生日後有何打算”

    阮弗擡眼看了一眼玉無央,“不知肅王殿下此話何意”

    玉無央笑道,“本王私以爲,先生文弱之軀,長久待在軍營中或者常年奔波在外也不是長久之計,先生足跡遍佈天下,名山大川必定已經遊覽遍數,不知先生覺得永嘉如何”

    阮弗不在意一笑,“自然是好地方。”

    玉無央眼中的笑意更甚,“如今天下皆知先生已經心向辰國,先生可有定居永嘉的打算”

    而後似乎也真是隻給阮弗一兩息反應的時間,玉無央繼續道,“說起來先生的年紀比本王還要小上一輪呢,不過這一聲先生卻是絕對當得起的,所謂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如今正是天下分裂的局面,先生滿腔才情,必定能在這亂世中建功立業,登頂盛世。”

    “王爺說得是。”阮弗垂眸道,不過心中卻是嘆了一口氣,現在玉無央還能這麼說,大概也是因爲元陽城距離這裏太遠,又或許的孟長清的名字還太過響亮,以至於所有人都忘記了孟長清這個橫空出世的名字,其實只是一個名字而已,若是玉無央知道了她就是阮弗,不知會不會因爲今日求賢的樣子而感到惱恨了。

    見阮弗態度淡淡,玉無央有些不確定,畢竟他已經從玉無驚那兒知道了,眼前的人似乎與晉王之間的聯繫也還不算特別大,並且正如二哥所說,孟長清也絕對不是一個家臣的身份能夠留得住的。

    “在下還小的時候,便得師門教導,亂世中,必定要有所取捨,有所抉擇,代師傅完成未盡的心願,說是建功立業,只怕是要有所託大了,只是不讓師門畢生所學付諸東流罷了。”阮弗接着道。

    玉無央眼前一亮,“不知孟先生師出何處,想必能教出孟先生這樣的高徒,必定也是名士大家。”驀然又想起了什麼,玉無央道,“聽聞先生乃是紫峯山人士,都說紫峯山人傑地靈,如今看此言也是不虛。”

    紫峯山阮弗挑了挑眉,正要說什麼,便見帳門處有小兵進來稟報說是蔣王殿下想要一見先生。

    “可真是巧了。”阮弗笑道,“既然是蔣王殿下,便請殿下進來吧。”

    玉無衍進來的時候視線首先看向了玉無央,“半日不見七哥,我以爲七哥是協助二哥處理軍務去了,原來是在孟先生此處。”

    “十弟也來了”玉無央笑道。

    “七哥能來,我不能來,還是打擾了七哥與孟先生弈棋的雅興”玉無衍挑眉道。

    阮弗聽此,之覺得眉心有點疼,“蔣王殿下說笑了。”

    玉無衍已自動上前,在阮弗側面坐下,自來熟地道,“聽說孟先生前些日子染了風寒,不知現下如何了,本王從永嘉帶了一些珍貴藥材,想必比先生也能用得上。”

    “多謝王爺,小病不足爲患。”阮弗垂眸道。

    “七哥也真是,明明知道孟先生小病初愈需要休息,還來叨擾。”

    “我記得在永嘉的時候,十弟還以先生身份不明而有所微詞,這纔來了一日,竟已完全改變了想法麼”

    “七哥可不要血口噴人以免先生有所誤會傷了大家的和氣。”玉無衍微微咬牙道。

    阮弗將棋盤上的棋子一顆一顆地往棋盒裏收,對於這兩兄弟的對話,心中跟明鏡似的,只道,“不知蔣王殿下前來,所爲何事”

    “其實也無事。”玉無衍勾脣道,“昨日到達韋州的時候,本來想要拜訪先生,只是怕擾了先生休息,因而今日纔來拜訪。”

    阮弗微微點頭,不過已經無心應付這兩個人,正要尋個藉口拒客,門外卻響起了玉無痕爽快的聲音,“長清,長清”

    聽到玉無痕對於阮弗的稱呼以及這般隨意進入阮弗的營帳中,玉無央與玉無衍倒是有志一同地對視了一眼,玉無痕進來的時候看到坐在帳中的兩人,也並不意外,只道了一聲,“原來七哥十哥都在呀。”

    “十二怎麼了,這般急匆匆”玉無央笑問道。

    “也沒什麼。”玉無痕不在意擺擺手,不過說是沒什麼,卻是直接走向了阮弗,“長清,四哥叫我來找你商議出發去東南的事情呢。”

    “孟先生要與四哥一道去東南”玉無衍驚訝道。

    阮弗一笑,並不正面回答,“兩位恕罪,在下還有事,便不奉陪了。”

    玉無央與玉無衍也趕緊站起來,“既然如此,就不叨擾先生了。”

    說罷兩人便走出了阮弗的營帳,阮弗看了一眼玉無痕,“晉王找我商議明日出發的事情”她怎麼不知道連出發去東南都要商議一次。

    玉無痕抓着腦袋呵呵笑道,“我也不知,四哥就是這麼說的。”

    他想起四哥剛剛回到營帳的時候,他笑嘻嘻地說只怕是七哥與十哥要來挖他的牆角了,四哥雖然笑得依舊很溫煦,可他愣是覺得有些可怕,可憐年少的十二皇子並不知道有種情緒叫做自己一手護着的花兒被人惦記了的糟心感。

    被玉無痕帶着進入玉無玦的營帳的時候,那人正坐在書案後邊,將身子靠入了寬大的椅子裏,姿態有些慵懶,眉眼間帶着似有所思的閒適,手中拿着一支筆在挑逗立在桌上已經炸毛卻不敢反抗的胖胖。

    阮弗不知爲何眉心一跳,突地升起不知從哪裏來的警覺之意,可她身影一出現,便見胖胖似乎找到了救星一般一下子竄入了她的懷中,阮弗下意識接住,脣角勾起一抹極淺的笑意,卻不知在她低頭安撫炸毛的胖胖的時候玉無玦原本慵懶的眼眸劃過一抹暗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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