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芳華十年草木深 >第83章 只是當時已惘然
    好久不見。有多久距離江云溪新生接站,她笑他名字五行缺水,至今十年。

    別來無恙。分別之後他和她再無任何聯絡與交集,各自混跡茫茫人海,悲喜歡欣不與同。

    黃燦看着面前的男子,確實好看帥氣,只是比之從前輪廓柔潤地抹掉了青蔥棱角,得體商務襯衫替換了t恤牛仔,從一個大學畢業生變成外企中高層。大抵此時他眼中的自己也是迥然不同了。曾經相愛過的兩個人變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沒想到我竟然是通過你的好友趙小玲子再和你相遇。真的,很意外。”江云溪緊緊交叉的手掌鬆開張了張,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蘊含着某種說不出的意味。

    “是啊,我也很意外。”黃燦應和。從業以來,她已經參加過無數會議見過許多客供雙方,算得上是久經沙場,那麼即便遇到突發狀況也得表現出成熟的控場能力,沒有必要當着同事的面上演一出“喜相逢”。

    同事將她的咖啡和客人的茶端上來,她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時已經聲線如常。

    “江經理今天是來和我們丹麥樂斯談一談貨運長期合作的事宜,對嗎貴公司也算行業巨頭,我們多少有些瞭解。不過我們還是想知道貴司海運和空運的具體情況和優勢。”她直接進入工作狀態之後,感覺好多了。

    江云溪注視了她幾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即迅速切換到客戶拜訪頻道。

    他從公文包裏拿出本公司的圖冊與資料,回答道:“首先請允許我先將我們公司的一些基本信息和數據詳細介紹一遍,然後再與同行摘分對比好嗎當然,貴司之前可能已經合作過不下一家貨運公司,對我司情況也有所瞭解,但有些最新情況我可以稍微更新一下。。。。。。”

    黃燦認真聽講,同時用右手的筆尖輕輕在桌面朝身側的gennie叩了兩下。正犯疑惑的姑娘趕緊回過神打開本子做記錄。

    會談的問題流程非常常規化,顯然無論是黃燦還是江云溪都已駕輕就熟。約摸一個來小時,該問的已經問過,該答疑的也搞清楚,下一步的具體方案和報價就是日後的事情了。

    “好的,我沒什麼疑問了,期待您的方案。”黃燦說。

    “那麼,一週之內我將所需文件資料整理齊全再來拜訪,不知預約哪個時間比較合適”

    “嗯,”黃燦低了低頭,回答道:“方案通過郵件發來就可以了,公司討論過再給您答覆。”

    江云溪不得不微微笑了,這答覆官方且常規,算不得拒絕。可這表明了,在黃燦的眼裏,意外的重逢不足以打亂她的工作節奏和心律。她不再是從前那個在他面前會情緒外露、會迫切追問結果的小女生了,變成一位處變從容、成熟專業的外企分公司負責人。

    作爲前來洽談業務的乙方,他只能點頭同意安排。反正我已經知道你在這裏,還有你的名片和電話號碼。他自我安慰。

    江云溪和黃燦禮節性地告辭,走出了辦公室。

    “老闆,你們以前認識”gennie好奇問道。

    “我以爲你那八卦的心全副用在追星上頭了呢沒別的事幹了”黃燦笑笑,回自己房間繼續工作。

    下午六點她準時下班。如果離開公司大樓直接走回家也就幾百米路程,這使得她的兩點一線特別的短,不足以放空大腦或者整理思緒。所以她站在公司大樓外的花壇旁發了會呆,躊躇是回家呢還是去幹點別的

    電話鈴聲打斷了她,是陌生號碼,她接通問:“喂哪位”

    “是我。江云溪。”電話那頭回答道,夾雜着一絲難以察覺的嘆息。她剛纔接過他的名片,卻顯然沒有刻意去記下他的號碼。

    “噢。”她說。

    “下班了我們一起晚餐好嗎找個地方,聊聊。”

    原來他還沒離開,一直等她。黃燦心裏是猶豫的,她不是不能再見亦是朋友,只是覺得敘舊無用,除了徒添傷感,戳舊傷疤。

    “相信我,只是喫頓飯,沒有那麼難決定。”江云溪的聲音近在咫尺,黃燦轉頭髮現他其實已站在自己身後。

    既然如此,再拒絕顯得太不大方。她放下耳畔手機,輕輕笑了笑,問道:“好吧。那,喫什麼去哪裏喫”

    江云溪也笑了:“還和從前一樣日常迷糊,倒跟剛纔在辦公室判若兩人。剛纔我附近轉悠了一圈,帶你去個小而美的餐廳吧。”

    黃燦點點頭。倆人一前一後走了幾分鐘,進入一家小店。原木風格裝修,餐牌上都是輕食,環境安靜休閒,是個敘舊的好地方。

    一直到黃燦點的凱撒沙拉上桌,江云溪纔開口:“其實有一年我去找過你。你的舊手機號碼停用。我是通過你家鄉好友的qq打聽到你家地址,就是那個,對。。。叫許多思。雖然她不肯告訴我你的新號碼和地址,說你老家的房子也已經易主,但我還是去了一趟c城。”

    “什麼時候的事多思沒有和我提起過。”

    “就是汶川大地震那年。電視上山河傾覆滿目瘡痍的畫面,和那些生離死別的故事叫我心悸。除了參與捐贈,那時候我腦子裏不可抑制地蹦出莫名的念頭,想象假如我們還在一起,假如我們在身處災難現場會是怎樣可能受刺激太大,所以當即買了機票飛到你的家鄉。去到也就安心了,雖然明知你已不在。”

    黃燦心裏抽動了一下,不管相不相信,當時他的所思所想和自己一樣。她忍不住擡眼與江云溪四目相對,然後垂下眼簾,似是而非地迴應:“噢。怪不得那時許多思電話中突然提起你。”

    “你好嗎”沉默了一會倆人異口同聲,然後各自曬笑。

    不用問也看得出來,這幾年大家都應該過得算不錯,工作、生活,可見人生之中沒有誰非要和誰在一起不可,流年似水,奔流向前不肯回顧。

    江云溪還是簡要地將這幾年的工作、地理位置變化說了一下。黃燦也幾句話便將廣漂經歷講完了。

    “對不起,你最艱難的時候,沒有在你身邊。”江云溪忽然語氣低沉。

    “嗯哦,你是指我父親去世”黃燦瞬間明白他在說什麼,馬上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道:“別這麼說,跟你有什麼關係當時我們早分手了呀。你又怎麼會知道這些事何況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都過去了。真的。”

    “是過去了。可我每次想到你一個人承擔一切的時候,我都很難過。現在說這些又很慚愧,於事無補。”

    黃燦聽得出來江云溪是真誠的,他也犯不上矯揉造作。可是她仍然無語。特別是他還真是戳中她內心隱情。

    假如她對他和自己足夠坦白的話,一定無法否認當年經受煎熬時期確實曾經怨恨過他。曾經說深愛,說海誓山盟的人,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估計正快樂地在加拿大讀研究生打籃球呢吧即便當時她主動和他聯絡,又有什麼用又能改變什麼人終究不能放心大膽地去依靠別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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