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繡謀 >第二十三章
    穿過樓宇高立的酒肆茶樓,熱鬧沸騰的人聲漸漸遠去。城外小路兩邊是濃密茂盛的參天大樹,遮擋了藍天與金光,涼爽舒適,行人頓覺愜意。

    幾人牽馬而行,馬蹄噠噠聲在深長靜謐的小路上顯得很是突兀。

    謝唯鎖了眉頭,躊躇一番纔開口問道:“方纔聽到害死林老爺的熱粥是九姨娘親手熬製,又有衆多下人作證除她無人再進廚房,如何能證明兇手不是她我着實想不明白將軍爲何會爲此在青州多留兩日。”

    疏影看向身邊人,他天生一副好相貌,若是能和顏悅色些該是怎樣的勾人心魂

    她宛然一笑,嗓音徐緩悠長如好聽樂聲:“不過是提前有人進去將九姨娘可能用到的碗勺都塗了毒而已。就算林夫人親自進去下毒,下人也不敢說什麼。林家家大業大,每月給下人的銀兩也不少,這青州城哪還有這等好差事更何況讓一個姨娘掌家,他們雖是下人卻也看不得,裝聾作啞也就是了。”

    她揚起嘴角,看向路敬淳的眼睛裏多了抹嫉妒與不屑:“至於路將軍許是覺得往後日子太過清閒,庸人自擾之。”

    秦釗變了臉,不悅道:“疏影姑娘慎言。”

    疏影不理,自顧自說道:“再往前好像就到徽州了,聽說這會兒鳴沙山上有好景可看,你隨我去看看可好”

    路敬淳依舊是冰冰冷冷的樣子,雙目直視前方,每一步都走得平穩有力,彷如並沒有聽到她的話。

    謝唯噤聲隨在他們身後,心裏卻在想這女子分明心裏屬意路將軍,不好言好語哄着凡事附和着,竟是這般不留情面的說些戳痛處的話,便是換了他也不樂意喜歡她。只是忍不住還是擡頭望了她一眼,窈窕靈動的嬌媚女兒家,精緻絕美的容貌,一顰一笑間都帶着無人能擋的風情。

    突然就想起他那個失了性命的未婚妻,小時候聽家中養母說起這麼一句話:“母親可是名滿京城的美人兒,父親也是極俊朗的,如此登對的人兒,子女也當是差不了的。只是可惜了,竟落得那般下場,聽聞夫人被那幫禽獸糟踐了,當真是作孽喲。”

    他的心一瞬間盪到谷底,整個人都露出頹然無力。

    小路盡頭有一處茶水鋪子,來往路人逢經此處都會歇歇腳,山南海北的遇到便是緣分,閒聊幾句再上路倒也歡暢。此時卻顯冷清,火爐子上的水壺冒出白色霧氣,老闆正躺在寬大木凳上睡覺,呼嚕打的震天響。

    秦釗走過去推推他,老闆登時從凳子上跳下來,抹把臉,強打着精神笑:“幾位客官先坐坐,茶水馬上就來。可要什麼喫食”

    疏影這一路悠悠閒閒,心上卻不大痛快,他若能理上她那麼幾句倒還好,偏偏他像是個被鋸嘴的茶壺,走了大半天都不出聲。以往倒是喜愛他這副清冷樣,如今卻是恨得心肺欲炸,這一番竟是覺得腹中飢餓。

    她徑自坐下來,說道:“可有什麼喫食”

    老闆頓時來了精神:“有包子饅頭小混沌,配着自家醬的小菜,別看簡單聽着沒多大意思,味道卻是不差。”

    疏影這時只想着能填飽肚子便好,不耐道:“快些端上來吧。”

    秦釗也跟着說了句依樣來便是。

    老闆向着一旁的茅草屋裏喊了聲:“老婆子手腳麻利些。”說着提了茶壺來,一一給幾位添了茶,而後放在一邊,殷勤問道:“幾位可是要去往徽州瞧着幾位模樣倒像是玩耍的。”

    謝唯輕笑:“老闆這都看得出來,不過也是,在這地界兒也算得上是閱人無數。”

    老闆頓時起了興,也不嫌累,站在一邊說得眉飛色舞:“小的和婆娘便是從徽州出來的,幾位要是去玩耍,定要去鳴沙山看看,大清早兒山上霧氣騰騰,爬到那山頂上去就像去了天上宮殿,日頭像個大圓盤掛在眼前,那滋味兒可能和神仙比了。山下還有處鏡湖,也是美的很,要不是爲了口飯喫,我纔不願來這地方孤苦伶仃地受風吹。”

    屋出來的婦人渾身上下打理的整潔乾淨,將托盤裏的食物放好瞪了自家漢子一眼,無奈道:“逢人就說徽州多好多好,可比縣太爺都管的寬。”

    疏影眼裏只能放得下喫的,也不顧燙夾起個包子就往嘴裏送,一口一個的大小,只是她雖急卻仍是端莊無比的樣子,真正的大家小姐派頭。

    路敬淳看了她一眼,低頭用食時坐姿筆挺,動作優雅,似是品什麼美味佳餚。

    老闆笑着退開,他見過不少富家人不喜用飯時旁邊有人說話。

    “既然路過徽州,便去遊玩兩日罷。”

    疏影正覺得醬黃瓜很是爽口,聽他這麼一說心裏又有點悶。他當她是要害他不成便是個萍水相逢的人的話都能聽得,可她卻是好說歹說也沒用。喝了餛飩湯便喫不下去了,垂着眼睫擺弄落在手邊的樹葉子,頭頂上濃密的綠葉在風吹動下發出簌簌聲響,讓人更覺心煩意亂。

    她不是不清楚,此時她就是將一顆心捧在他面前他也不會看一眼。更何況她所期盼的那種感情。

    她到底是爲何要這般放低身份,忍着他的漠視和心裏的委屈待在他身邊她從未被任何事打倒過,卻在他這裏碰了壁,灰頭土臉,也不知道依着心底那點執念這般任性而爲是不是錯了。

    她是不是不該將用來對付宇文辰的時間浪費在他身上

    這麼多年她第一次開始惶惶不安,將自己最親的人置於危險中,而她

    路敬淳卻開始不適應她的沉默,不時看向她,想從她的側臉上找到半點蛛絲馬跡。

    去往鳴沙山需要經過一個小鎮,街上行人不多,對闖進來的外地人並不覺得稀奇,還有閒坐在路邊石頭上的老者樂呵呵地指着前面的路說:“你們可要小心點,前面是條鐵索橋,走不慣的人寸步難行。”

    疏影卻沒想到會在橋上生了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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